穿越熟悉的星门,熟悉的太阳系重力井曲线出现在导航星图上。当那抹蔚蓝的行星在舷窗外逐渐放大时,苏小婉的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三年多前,她与林默从这里启程,踏入未知的星海。如今,归来时,却只剩她一人,带着一个英雄陨落、宇宙重塑的史诗,和一个空荡荡的心房。
“这里是地球联合舰队‘长城’号,识别到归航信号……天啊,是‘守望者’号!苏女士!叶将军!欢迎回家!”通讯频道里传来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那是留守地球的年轻指挥官,声音里还带着未曾磨灭的青涩与崇敬。
“长城”号,以及更多新锐的地球战舰,簇拥着这艘伤痕累累、却承载着沉重历史的“守望者”号,缓缓驶向近地轨道。轨道上,规模宏大的船坞和防御平台林立,远比他们离开时更加先进、有序。地球表面,曾经“观察者”遗留的金属城市痕迹已被彻底清除,取而代之的是与自然环境和谐共存的生态都市,巨大的穹顶闪烁着柔和的能量光晕,仿佛一颗颗镶嵌在蔚蓝星球上的明珠。
变化,翻天覆地。这都是林默留下的火种点燃的成果。
但当苏小婉和叶无双走出舱门,踏上昆仑山指挥中心延伸出的迎接平台时,所有的辉煌与进步,都在看到那张张熟悉面孔上急切、期盼,却又隐含不安的神情时,化为了沉重的背景。
赵鲲第一个冲上来,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嘴唇哆嗦着,目光在两人身后反复寻找,最终凝固在苏小婉那双盛满哀伤与疲惫的眼睛里。他身后,是地球联合政府的所有高层,是林默昔日的老师、同学,是无数通过屏幕关注着这一刻的、地球文明的眼睛。
叶无双深吸一口气,这个在星际战场上指挥若定、面对吞噬者触须也未曾退缩的将军,此刻却觉得开口是如此艰难。他看了一眼苏小婉,后者微微点头,示意由他来宣布。
“诸位同胞,”叶无双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平台,传向全球,“我们……回来了。”
他顿了顿,强压着喉头的哽塞,继续道:
“星火同盟,赢得了对抗‘规则吞噬者’的最终胜利。宇宙‘归零’的危机,因一位英雄的牺牲……得以暂缓。”
“牺牲”二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平台上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山巅的呜咽。
“他……”赵鲲的声音粗哑得吓人,“林默那小子……他……”
“他以自身为薪柴,点燃了足以重塑宇宙平衡的火焰。”苏小婉上前一步,接过了话语。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她没有流泪,因为所有的泪水仿佛都已在那片虚空中流干。她举起手中那枚温润的黑色玉佩虚影,在阳光下,它内部流转的星云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没有留下遗体,没有留下遗言。他化作了规则,化作了星光,融入了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宇宙。”苏小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悲痛的脸,“但他留下了这个。这是‘文明传承核心’最后的印记。他也为我们所有人,留下了一个暂时安全、并且充满新可能的未来。”
她开始讲述。从抵达起源星域,到直面播种者真相;从发现“规则之癌”与“沉寂之网”,到最终在K-441星渊的绝望决战;从林默孤身承载悖论,到亿万生灵信念共鸣,最终以身补天、化解吞噬者……她的叙述清晰而克制,避开了最惨烈的细节,却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那场超越想象之战的恢弘与悲壮。
当听到林默最后化为混沌光巨人,拥抱黑暗、重塑平衡,最终化作星尘消散时,平台上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啜泣声。赵鲲虎目含泪,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许多老人闭上眼睛,不忍再听。
全球各地,无数正在收看直播的人们,无论身处何地,从事何职,都陷入了沉默与哀伤。那个曾经从校园废柴一步步崛起,最终引领地球走向星海、成为宇宙传奇的少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追悼仪式在全球同步举行,规模空前,哀荣备至。林默被追授地球文明有史以来最高荣誉——“永恒星辰守护者”,他的雕像将被竖立在每一座城市的核心广场,他的事迹将被写入文明基石教材。但所有这些,都无法填补那个身影消失后留下的巨大空洞。
尤其是对苏小婉而言。
她没有接受任何官方职务,只是回到了她和林默在地球上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位于昆仑山麓的一处静谧小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残留着过去的回忆。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院中,望着星空,抚摸着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虚影,一坐就是整夜。
但悲伤并非她生活的全部。她很清楚林默的愿望,很清楚肩上的责任。数周后,她主动联系了地球最高科学院和星火同盟驻太阳系办事处。
“我需要了解,林默消散后,宇宙规则层面的所有细微变化数据,尤其是太阳系及邻近星域,与那个新生蓝色漩涡的关联数据。”她对负责接待的科学家们说道,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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