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里“嘟…嘟…”的等待音只响了三、四声,就被迅速接起,速度快得几乎不像是在深夜。
“喂,大姐?” 路明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刚被吵醒时特有的、沙哑的鼻音,但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有种下意识的关切,“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 背景音很安静,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宿舍。
“过来。”
林晚照的声音透过话筒,显得有些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与往常不同的、难以察觉的脆弱。
“这么晚吗?” 路明非顿了顿,随即语气立刻变得轻快起来,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正好”的意味,“正好啊,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呢,我马上过来!”
他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我先挂了?” 路明非习惯性地问道,准备结束通话好出门。
“不许挂。” 林晚照立刻打断,声音依旧沉闷,带着一种近乎任性的坚持,“就这么接着……过来。”
她需要听到他的声音,需要这通电话连接着的那端传来的、属于“路明非”的实感,来对抗脑海中那场冰冷绝望的暴雨和怪物般的倒影。
电话那头的路明非沉默了一秒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异常。他放轻了声音,试探着问:“大姐……你心情不好?”
“……嗯。” 林晚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承认了这一点,然后又催促道,“快点过来。”
“收到,收到!马上到!”
路明非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显然是快速起床穿衣的动静,接着是“啪”一声轻响,似乎是手机被暂时放在桌上或揣进口袋,然后便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砰”的关门声。脚步声通过话筒隐隐传来,急促而清晰,显示他正在奔跑。
电话没有挂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听筒里只剩下路明非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穿过雨幕时,雨水被踩踏溅起的声音。这持续的、细微的声响,奇异地抚平了林晚照心中些许的焦躁和冰冷。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穿过走廊,最终停留在她的门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克制而带着询问的意味。
林晚照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地按下了挂断键。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然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路明非,样子有些狼狈。他一只手抓着一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黑色雨伞,伞骨似乎因为跑得太急被风吹得有些歪斜。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透明塑料盒装着小蛋糕,蛋糕看上去很简单,但上面淋着的琥珀色糖浆厚实得几乎要流淌下来,堪称致死量的甜。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软塌塌地贴在额前,呼吸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看到林晚照开门,他立刻挤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有点傻气的笑容。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傻气的衰仔,和他手里那盒甜得发腻的蛋糕,却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林晚照被噩梦冰封的心房。她没由来的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股热意涌上,差点当场就掉下泪来。她赶紧用力眨了眨眼,强行把那股泪意逼了回去。
“唉,大姐,大姐你没事吧?” 路明非一看她这反应,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慌忙把湿漉漉的雨伞靠在门边的墙上,又将手里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然后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晚照,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样子。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点甜的,都说有用。”
他挠了挠还在滴水的头发,有些笨拙地解释着,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我专门跟食堂值班的师傅说了,要多加糖浆,多一点甜……”
林晚照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微微侧过头,仰起脸,看着天花板,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大姐?” 路明非轻声叫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室外的微凉。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林晚照猛地偏开头,声音有些发硬:“我没事。”
她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旁边的小勺,默不作声地开始挖那块蛋糕。糖浆果然甜得发齁,甚至是她都觉得甜到发齁,但那过分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时,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踏实感,仿佛真的在驱散噩梦残留的苦涩。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吃得很专注,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路明非愣了一下,看着她沉默进食的背影,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安静地陪着。
房间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塑料盒的轻微声响,和窗外持续的雨声。
吃了好几口,林晚照的动作才慢慢放缓。路明非看着她稍微放松下来的侧脸,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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