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雾裹着细雨,将校园笼成一片灰蒙蒙的剪影。吴天豪抱着刚修复的小提琴,脚步沉重地踩过湿漉漉的梧桐叶,琴盒上的水珠顺着木纹滑落,像他心里淌不完的压抑。职业规划赛的报名虽已改回“小提琴演奏家”,可周心那天欲言又止的眼神、琴身修复后仍隐约可见的裂痕,还有物理试卷上刺眼的红叉,像三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中央。
“豪哥,等等!”戴徐昊的声音穿透雨雾,他抱着吉他,裤脚沾满泥点,身后跟着小跑的唐姿瑾和林晚星。“物理老师刚发的卷子,你最后一道压轴题错了?没事,我帮你分析,用吉他弦振动类比磁场运动,保准你秒懂!”
吴天豪停下脚步,却没回头。琴盒在臂弯里沉甸甸的,像坠着一块石头。“不用了。”他的声音比雾还冷,“我想自己静一静。”
三人愣住了。唐姿瑾刚要上前的脚步顿在半空,舞蹈鞋的鞋尖沾了雨水,亮晶晶的,像她眼里没落下的泪。林晚星手里攥着刚整理的英语错题本,边角被手指捏得发皱,那些熬夜标注的语法点,此刻像笑话。戴徐昊的吉他拨片在指尖转了半圈,突然停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吴天豪,像被抽走了所有弦的吉他,只剩下空洞的沉默。
雨丝落在吴天豪的发梢,冰凉刺骨。他知道自己不该对朋友们冷淡,可心里的烦躁像野草疯长:物理成绩的波动让他怀疑“文理融合”的可行性,周心看似妥协的背后藏着的担忧,还有爷爷照片背面“责任与梦想”的字迹,都让他喘不过气。他怕自己终究是个骗子,既守不住梦想,也护不好家人。
转身走进教学楼时,他没看到身后三人交换的眼神——戴徐昊皱着眉挠头,唐姿瑾咬着唇攥紧拳头,林晚星轻轻叹了口气,把错题本塞进书包最深处。寒雾里,四个曾紧密相依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看不见的裂痕。
接下来的日子,阴霾像粘在衣角的湿气,甩也甩不掉。吴天豪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物理题册堆得比琴盒还高,可越是急着证明自己,解题时就越容易出错。以前能用琴弓受力分析类比的力学题,现在看着满纸公式,只觉得头晕目眩。
音乐教室的琴音也变了味。以前的《月光漫溯》温润如水,如今却带着刻意的急促,琴弓划过琴弦的力度忽重忽轻,像他起伏不定的心情。林晚星几次想进去陪他,都被戴徐昊拉住:“让他自己缓一缓,豪哥性子倔,想通了就好了。”可看着吴天豪独自对着琴盒发呆的背影,林晚星心里的担忧像潮水般上涨。
更让人心堵的是戴徐昊和唐姿瑾之间的微妙变化。起因是职业规划赛的舞台设计——唐姿瑾想沿用文艺汇演的全息星空概念,融入物理公式的光影特效;可戴徐昊觉得不够“炸”,坚持要加摇滚吉他的喷火装置,两人在出租屋里吵得面红耳赤。
“戴徐昊!你能不能成熟点?”唐姿瑾把设计稿摔在地上,马克笔的墨迹在潮湿的地板上晕开,“这是职业规划赛,不是你的摇滚专场!天豪的演奏需要的是意境,不是哗众取宠!”
戴徐昊也来了气,吉他往沙发上一扔:“意境能当饭吃吗?评委要看的是创意!喷火装置一上,全场焦点都是我们‘星音四重奏’!你就是不懂音乐的魅力!”
“我不懂?”唐姿瑾的声音陡然拔高,马尾辫甩得虎虎生风,“我跳了十年舞,比你懂舞台!天豪现在压力多大你看不到吗?你只想着自己的吉他耍帅!”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林晚星正坐在旁边默默收拾被碰掉的资料,吴天豪则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雨雾,一言不发。出租屋里的气氛像拉到极致的琴弓,稍一用力就会崩断。最后,吴天豪拿起琴盒,轻声说:“我先回去了。”没等任何人回应,就摔门而出。
门关上的瞬间,唐姿瑾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要吵架的,我只是想帮天豪……”戴徐昊也泄了气,蹲在地上捡起设计稿,声音闷闷的:“我也有错,不该那么冲动。”林晚星递过纸巾,轻声说:“我们都是为了天豪,可现在这样,只会让他更难受。”
那晚之后,四人的聚会变得越来越少。吴天豪要么泡在图书馆,要么独自练琴;戴徐昊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吉他创作上,不再提舞台设计的事;唐姿瑾重新画了一套设计稿,却再也没拿给任何人看;林晚星的错题本攒了厚厚一沓,却找不到机会递给吴天豪。曾经热闹的出租屋,落满了灰尘,只有墙角那把断过弦的吉他,和画着星空的设计稿,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默契。
班级里的氛围也变得微妙。有人看到吴天豪独自发呆,私下议论他“因为职业规划赛压力太大,精神失常”;有人看到戴徐昊和唐姿瑾不再同行,猜测他们“闹掰了”;还有人说“星音四重奏”要解散了,毕竟文理分科、梦想受阻,再坚固的友谊也经不住折腾。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悄悄扎进每个人的心里。吴天豪听到后,只是把头埋得更低,物理题册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戴徐昊听到后,会红着眼眶和人争执,却在争执过后,更沉默地练琴;唐姿瑾听到后,会躲在舞蹈房里偷偷哭,然后用更疯狂的排练麻痹自己;林晚星听到后,会默默写下长长的文字,却始终没按下发送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