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在幸文才的搀扶下,迈步进了府门。
他的目光扫过陈友直和那几个将领,眼神冰冷,让那几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进入花厅,陈友仁毫不客气地在上首主位坐下(陈友富原本坐的位置),幸文才如同铁塔般按剑立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厅内众人。
陈友富等人察觉到气氛不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心中开始打鼓。
“大哥,二哥,还有诸位,”
陈友仁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都坐吧。
今日我来,是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跟自家人说道说道。”
陈友富勉强笑了笑,在下首坐下:
“五弟有话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严肃。”
陈友仁没有理会他的套近乎,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沉痛:
“陛下(陈友谅)驾崩,鄱阳湖惨败,我大汉如今正值生死存亡之秋!
外有朱元璋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内部人心惶惶,溃兵初聚。
此诚我辈同心协力,辅佐太子,共度难关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射向陈友富:
“可我近日却听闻,有些宗亲重臣,非但不思报国,反而在此危难之际。
结党营私,密谋不轨,甚至妄议储君,觊觎非分之位!
大哥,二哥,你们可曾听闻此事?”
陈友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没想到陈友仁如此单刀直入,而且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支支吾吾地辩解道:
“五弟……这……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绝无此事!
我等……我等近日聚会,不过是商议如何安抚宗族,稳定人心,绝无他意!”
“绝无他意?”
陈友仁冷笑一声,猛地一拍茶几(虽无力,但声响在寂静的花厅中格外刺耳),
“‘太子年幼,难以掌管基业’,‘需辈分高、年长有德之人主持大局’!
这些话,难道不是从大哥你府中传出去的?
大哥,你口中的‘年长有德之人’,指的是谁?是你自己吗?!”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震得陈友富魂飞魄散!
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连连求饶:“五弟息怒!五弟息怒!
为兄……为兄一时糊涂,酒后失言,绝无篡逆之心啊!
请五弟明鉴!”
陈友直和其他几个将领也吓得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口称冤枉。
陈友仁看着眼前这群丑态百出的所谓“宗亲”,心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他强压着怒火,语气却更加冰冷:
“酒后失言?我看是酒后吐真言吧!
大哥,二哥,还有你们!
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陛下在时,可曾亏待过你们?
如今陛下尸骨未寒,太子仁德,正在竭力收拾残局,你们不思报效,反而在背后捅刀子!
你们对得起陛下的在天之灵吗?
对得起我陈氏的列祖列宗吗?
就你们那两下,皇位就是给你做你有能力做吗?能服众吗?”
他越说越激动,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幸文才连忙上前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陈友仁缓过气,继续训斥道:
“如今是什么时候?是讲究个人辈分、争权夺利的时候吗?
朱元璋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一旦城破,你我皆是阶下之囚,覆巢之下无完卵!
到时候,别说帝位,就连性命都难保!你们现在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是想把我陈汉江山,彻底断送在你们手里吗!”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斥责,如同鞭子般抽打在陈友富等人的心上。
尤其是最后关于朱元璋威胁的话,更是让他们不寒而栗。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可笑的野心,在强大的外部威胁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和愚蠢!
陈友富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
“五弟……为兄知错了!为兄鬼迷心窍!
求五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去给太子求求求情,饶过为兄这次吧!
为兄再也不敢了!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殿下!”
陈友仁看着大哥这副模样,心中既有痛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警告:
“既然知错,就要有知错的样子。
今日之事,我可以暂且压下,不禀明太子。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友富:
“大哥,你年纪也大了,近年来身体似乎也不太好。
如今国事艰难,就不必再过于操劳了。不如就在府中静心养病,颐养天年吧。
宗族事务,以及军国大事,自有太子和诸位臣工处置。
你看如何?”
这是要夺权软禁!
陈友富心中一片冰凉,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他只能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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