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员身材魁梧、面色冷峻、身着精良玄甲的青年将领迈步而入,目光如电,扫视房内,最终落在沈万三身上。
沈万三虽不识得张雄,但观其气度,便知是皇帝身边极亲近的侍卫大将,心中更是一凛。
“沈先生,”
张雄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欲见先生,请随末将一行。”
他虽然用了“请”字,但那姿态和语气,分明是命令。
“有劳将军。”
沈万三不敢怠慢,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跟着张雄和陈友定走出了宅院。
一路无话,穿过戒备森严的街道,来到平章府衙。
踏入那庄严肃穆的大堂,沈万三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大堂之上,一位身着赤色龙纹常服、面容尚带几分少年稚气,眼神却深邃如渊、不怒自威的年轻人,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不用说,这便是那位声名鹊起、令无数豪强枭雄折戟沉沙的大明洪武皇帝——陈善!
在陈善身侧,还侍立着一位气势沉雄、目光锐利的大将(刘猛),正是率军攻破福建的明军统帅。
沈万三不敢直视天颜,连忙趋步上前,依照礼节,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草民沈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刻意强调了“草民”二字,姿态放得极低。
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时代,商人地位卑微,面对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尤其是这位以手段酷烈着称的年轻帝王,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他担心陈善也如其他军阀一般,视商人为肥羊,不讲规矩,肆意掠夺。
陈善并没有立刻让他平身,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跪伏在地的沈万三。
这就是传说中的沈万三?
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谨小慎微的小老头嘛。
但陈善深知,人不可貌相。能在这个时代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其智慧、魄力和手段,绝对远超常人。
他注意到沈万三虽然看似惶恐,但行礼的动作规范,言语清晰,
那份在巨大压力下仍努力维持的镇定,绝非普通富家翁所能拥有。
“平身吧。”
陈善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仪。
“谢陛下。”
沈万三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但仍微微躬着身子,眼睛看着地面,不敢随意抬头。
“赐座。”陈善又道。
张雄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沈万三身后。沈万三受宠若惊,连声道:
“陛下面前,焉有草民的座位,草民站着回话便是。”
“朕让你坐,你就坐。”
陈善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谢陛下恩典。”
沈万三这才侧着身子,半边屁股虚坐在绣墩上,姿态依旧恭谨无比。
陈善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也理解。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一个商人面对皇帝,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他决定开门见山。
“沈先生,”
陈善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沈万三身上,
“朕听闻,你原本在江南经营,家业颇丰。
却不知为何,不远千里,来到这兵凶战危的福建?
又恰巧,被陈将军留在了此地?”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尖锐。
直接触及了沈万三南下的动机和与陈友定的关系,更是试探他对如今局势的态度。
沈万三心脏猛地一跳,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这位小皇帝,果然非同一般,问话直指核心。
他大脑飞速运转,是编造一个完美的借口,还是……
刹那间,他回想起一路听闻的关于陈善的种种传闻:
杀伐果断,却也赏罚分明;推行新政,看似离经叛道,却往往能切中时弊;
对贪官豪强手段酷烈,但对普通百姓似乎确有仁政。
这样一位君主,或许……更欣赏坦诚和实利?
富贵险中求!沈万三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虽然依旧不敢与陈善对视,但目光不再闪烁,语气也变得清晰沉稳起来:
“回禀陛下,”
沈万三的声音恢复了商人的条理,“草民不敢欺瞒陛下。
草民确是从江南而来。
之所以离乡背井,来到福建,实是因……
是因在江南之地,已难有草民立锥安身之所。”
他顿了顿,见陈善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实话实说:
“草民昔日目光短浅,曾为求自保,资助过伪吴张士诚,对抗天兵。此乃草民大错,恳请陛下治罪。”
他先主动承认“错误”,姿态放得更低。
“后来,天兵平定江南,徐达大将军……为国筹饷,草民亦倾力相助。
然,草民深知,此等过往,已为草民招致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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