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顺江而下,又行了七八日。
陈平的日子过得颇为规律,白天他会花些时间,用那粗浅的“生灭雷法”处理一些从黑水帮缴获的低阶灵草,再随手炼制几炉外形依旧不怎么雅观的“大力丸”。这些丹药他并不打算售卖,只是为了不让手艺生疏。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参悟那截“惊蛰”断剑。随着理解的加深,他发现自己体内的木系与雷系灵力融合得愈发顺畅,甚至偶尔能引动断剑中的一丝剑意,加持在自己的青锋剑上,使得普通的剑招也带上了一缕斩灭万物的锋锐气息。
这一日,江面豁然开朗,空气中的水汽似乎都变得燥热了几分。老船夫指着远处水天相接处一道巨大的轮廓,语气带着几分激动与敬畏。
“陈仙师,看,那就是天罗城了!”
陈平抬眼望去,即便隔着数十里,那座巨城的轮廓依旧撼人心魄。城墙高耸入云,通体由一种青黑色的巨石砌成,表面符文流转,在阳光下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幕,如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无数流光在光幕内外穿梭,那是御使着法器飞行的修士。城池之大,远非青阳镇那样的凡俗小城可比。
随着乌篷船缓缓靠近,天罗城的码头也映入眼帘。那是一片延绵十数里的巨大港口,成百上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停泊于此,修士与凡人混杂,喧嚣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陈平的神识悄然散开,笼罩了整个码头区域。他“看”到,码头被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东侧码头,停靠的都是凡俗商船,船工和商贩们在凶神恶煞的甲士监督下,排着长队,接受着严苛的盘查,每一样货物都要被反复检查,入城税更是高得吓人。一个衣着体面的绸缎商人,只因对税额稍有异议,便被一名甲士一脚踹翻在地,货物也被掀得七零八落。
而西侧码头,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停靠的都是灵光闪闪的法舟,修士们三三两两,或御剑,或踏波,直接从法舟上飞入城中,无人敢拦。偶尔有修士选择步行入城,也只是在城门口的登记处,随手扔下一块下品灵石,便可畅通无阻。
陈平还看到,一名炼气三层的年轻修士,嫌一名挑着担子的凡人老者挡路,竟直接一挥手,一股劲风便将老者连人带担子掀翻。老者辛苦一生的货物摔得粉碎,他趴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不住地向那名修士磕头赔罪。而那名年轻修士,则在一众凡人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仙凡之别,在此地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平默默地收回神识,他想起了青山村的父母,想起了被王虎欺凌的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便没有人格,甚至连作为人的尊严都奢侈。他握着怀里温润的黑石,那颗追求长生、掌控自身命运的道心,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陈仙师,咱们就在这凡人码头靠岸吧。”老船夫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西边的修士码头,咱们这小破船靠过去,怕是会被人直接轰成渣。”
陈平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乌篷船在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陈平将黑水帮的那些财物尽数收入储物袋,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与老船夫一同下船。
“老丈,就此别过。”陈平递过去一个装有五十块下品灵石的小袋子,“多谢一路照拂。”
老船夫掂了掂分量,笑得合不拢嘴,他压低声音,凑到陈平耳边,飞快地说道:“仙师,您是第一次来天罗城,老汉我多句嘴。这城里水深,您这样的散修,切记三点。第一,别去内城,那里是金丹真人和筑基大修的地盘,咱们惹不起。您就去南城的‘散修坊’,那里龙蛇混杂,但也是咱们这种没根没底的人落脚的地方。第二,进城后第一件事,是去‘仙缘殿’办个身份玉牌,不然寸步难行,住店、买卖都做不成。第三,也是最要紧的,千万别信街上主动跟你搭讪的人,十个里面有十一个是骗子,剩下的那个是准备杀人夺宝的!”
说完,老船夫冲陈平拱了拱手,便一溜烟地钻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陈平哑然失笑,这个老船夫倒是个妙人。他将老者的话记在心里,随即运转功法,改变了自身的骨骼肌肉,容貌变得普通了许多,修为也压制在炼气四层的样子。他换上一身灰扑扑的短打,背起那把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的九环大刀,混在凡人的队伍里,朝着城门走去。
轮到他时,守城的甲士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耐烦地喝道:“入城费,一百文!”
陈平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一小块碎银子。那甲士掂了掂,眼睛一亮,态度立马好了不少,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踏入城门的一刹那,一股比青竹坊市浓郁数倍的灵气扑面而来。街道由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宽阔得可以容纳十多辆马车并行。两侧店铺鳞次栉比,阁楼飞檐,叫卖声、马蹄声、法器破空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凡俗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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