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屋外,春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发出“滴滴答答”的、催人入眠的声响。
屋内,火炕烧得暖烘烘的。
林山家那张崭新的八仙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由苏晚萤亲手烹制的下酒小菜。
但,桌旁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动筷子。
气氛,有些凝重。
林山将白天在山里跟踪那三个神秘“采药队”的所见所闻,以及,从他们那颠三倒四的谈话中偷听到的、那几句含糊不清的关键词——“丫头”、“猎户”、“图纸”…都原原本本地跟苏晚萤说了一遍。
他的脸色,很平静。
但那双在昏黄的灯光下,黑得有些吓人的眸子里却翻涌着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
他知道。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直接。
苏晚萤静静地听着。
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碗早已凉透了的、没有喝完的米粥。
那张本就因为初春的寒意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清丽小脸上,此刻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白得像一张纸。
当她听到“图纸”那两个字时那双握着碗的、纤细白皙的小手不受控制地,就猛地一抖!
滚烫的米粥,洒了出来溅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出了一片刺目的红痕。
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林山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股巨大的、难以掩饰的…
恐惧!
“他…他们长什么样?”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都在微微发抖。
林山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吓晕过去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
他伸出那只布满了老茧的大手,将她那只被烫红了的、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别怕。”
他的声音很沉,很稳像一座山瞬间就抚平了苏晚萤心中,那大部分的慌乱。
“有我在。”
他将那三个人的体貌特征仔仔细细地,跟苏晚萤描述了一遍。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皮肤很黑,眼神跟狼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瘦高个看起来,像个文化人。但,我总觉得他那镜片后面的眼神,比那个国字脸还他妈阴。”
“最后一个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看起来像个打手。”
苏晚萤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
她摇了摇头。
“不…不认识。”
“我…我没见过他们。”
林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熟人?
那就更麻烦了!
这说明,对方是专门派来的、陌生的“杀手”!
“你再仔细想想,”他看着苏晚萤提醒道,“他们说话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苏晚萤歪着头努力地,回忆着。
“对!”林山点了点头,“比如口音。”
他将自己白天听到的、那几句蹩脚的、充满了违和感的对话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
“……小同志侬不是,你,对这附近熟吗?”
“…阿拉…咳我们,就是想找个向导没别的意思。”
起初,苏晚萤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当她听到林山模仿的、那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将“你”发成“侬”,将“我”说成“阿拉”的口音时。
她那张本就惨白如纸的小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唰”的一下彻底地,褪尽了!
一股巨大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像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大手猛地,就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上海话!
虽然,对方已经极力地在用标准的普通话,来掩饰。
但,那种早已深入骨髓的、独属于上海某个特定老城区的、极其细微的口音特征还是被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给一瞬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肉跳!
也让她,瞬间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这些人,不是她父亲的那些仇家派来的!
因为,她父亲的那些仇家大多都是北方的“官僚”!
而这口音…
这口音,分明就是…
她家里,以前的那些“老邻居”!
是那些在她家飞黄腾达时,天天上门巴结,一口一个“苏先生”、“苏小姐”叫得比谁都亲热。
但在她家一朝落难之后,却第一个冲进她家里打砸抢烧甚至,还想对她图谋不轨的……
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难道…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划过了她的脑海!
难道,他们跟那些想要得到“图纸”的、北方的仇家联手了?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怎么了?”林山看着她那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充满了恐惧的脸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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