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所长大义凛然地,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这句号,对林山来说是扬眉吐气。
对老林家来说,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过派出所这么一闹老林家,在红松屯算是彻底地,臭了。
以前村民们虽然也看不惯刘兰芝那尖酸刻薄的德行,和林宝那好逸恶劳的懒样。但多多少少碍于乡里乡亲的情面再加上对林建国这个老实人的几分同情大家表面上,还都过得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偷东西偷到自己刚分出去的儿子(继子)家里,被人抓了个现行,打断了腿,还恶人先告状跑到派出所去撒泼打滚最后被人家所长同志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戳穿了西洋镜罚去扫牲口棚!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丢人”了。
这是把老林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按在地上来来回回碾了七八遍!
从此以后老林家就彻底成了红松屯的反面教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成了所有人在茶余饭后,都津津乐道的…笑柄。
村头,老井旁。
“哎你们听说了吗?林宝那小子昨天去扫牲口棚,又让人给揍了!”
“真的假的?谁啊?这么不开眼,连个瘸子都打?”
“还能有谁?韩老六呗!他儿子韩小虎,不就是跟着林宝去砸门结果被山子给一拳干废的吗?韩老六现在正愁没地方撒气呢!可不就逮着林宝这个罪魁祸首往死里收拾吗?”
“我的天!那…那刘兰芝没去闹?”
“闹?她敢吗?她现在出门,都得拿个头巾把脸蒙上跟个过街老鼠似的!昨天去打猪草还被几个半大孩子追在屁股后面扔牛粪呢!哈哈哈,笑死我了!”
“啧啧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想当初,她是怎么磋磨山子那孩子的?现在报应来了吧!”
“可不是嘛!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看人家山子现在住着青砖大瓦房守着仙女似的媳妇,小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再看看他们家一个瘸子一个窝囊废一家子,算是彻底完了!”
…
村尾,知青点。
“哎白雪你听说了吗?就咱们村那个英雄林山,前两天又干了件大事!”一个男知青,神秘兮兮地凑到白雪身边,一脸的八卦。
白雪正在看书,听到“林山”两个字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情绪。
“什么事?”她故作平静地问道。
“他那个不是人的后妈和弟弟,带人去砸他家门想抢东西,还想…还想欺负他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媳妇!”男知青说得是绘声绘色“结果你猜怎么着?林山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当场就把那几个流氓给打了个半死!派出所的人来了都说他是正当防卫还把他那不要脸的后妈和弟弟给罚去扫牛棚了!你说,解不解气?”
“解气!”周围几个女知青听得是义愤填膺,拍手称快。
“这种人,就该这么收拾!”
“林山同志,真是太帅了!简直就是咱们贫下中农的保护神啊!”
白雪没有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书本上那早已看不进去的文字,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林山那天,为了维护他媳妇对自己说出的那句充满了霸道和嫌弃的话。
“我媳妇,比你好看一百倍。”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
不疼。
但是,很酸很涩。
…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
刘兰芝每天出门,都要面对全村人那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林宝更是成了过街老鼠,连门都不敢出。
而林建国则彻底地,垮了。
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抽着旱烟那原本还算硬朗的腰杆也一天天地,佝偻了下去像一棵被霜打了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茄子。
这个曾经虽然贫穷,但也算完整的家在刘兰芝母子那无休止的“作”之下终于,彻底地散了。
对于这一切,几十米外的林山和苏晚萤充耳不闻。
他们家的生活,早已和那个充满了肮脏和算计的院子彻底地割裂了开来。
林山依旧每天进山打猎,布置陷阱。
苏晚萤则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看书做饭偶尔还会坐在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前,笨拙地学着做一些针线活。
经过上次那场惊心动魄的“砸门”事件后,她对林山的依赖更深了。
以前她看他,是看一个“合作伙伴”一个能为她提供庇护的、临时的“房东”。
但现在她再看他眼神里,却多了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东西。
有感激有敬佩有崇拜,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爱慕。
她开始,不自觉地去关心他。
他出门前,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路上小心”。
他打猎回来她会第一时间,就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她亲手熬制的姜汤。
她甚至,还用那些他看不上的、零碎的布头为他缝制了一个可以装火药和铁砂的、精致的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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