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收回点在猪八戒眉心的手指,洞府内那宏大异象渐渐平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室尚未完全散去的清净道韵,以及猪八戒身上那脱胎换骨般的气息。
然而,就在尹文心神从传法的玄妙状态中稍稍抽离的瞬间。
他只觉得周遭景象微微一晃,并非空间穿梭的眩晕感,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转换。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已不在那略显凌乱的压龙洞,而是置身于一座古朴、简洁,却又蕴含着无尽道韵的宫殿之中。
虽然他从未到过此地,但就在他踏入此地的刹那,心里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座宫殿的名字——八景宫。
殿内陈设简单,一炉、一榻、几个蒲团而已,却仿佛是整个道的缩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丹药清香与万古不变的宁静。
他的目光瞬间被前方云床之上,那位悄然出现的身影所吸引。
那人身着紫红色道袍,面容古朴,眼神温润平和,周身气息与这八景宫、与这方天地浑然一体。
正如他虽然从未见过玄都**师。
但此刻,心中无比确定,眼前之人,
正是他那传说中的师兄,人教二代首徒,玄都**师。
尹文心中虽有些许讶异,但并无慌乱,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对着云床上的道人恭敬地行了一个道揖:“玄都师兄。”
“师弟,第一次见面,不用如此拘谨,坐。”玄都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他指了指身旁的一个蒲团,“师兄我对你,可是神交已久了。”
尹文依言在蒲团上坐下,心中却因玄都的话泛起一丝涟漪。
第一次见面?
这还是他一千五百年来,第一次听人明确地说第一次见自己。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师兄……此前,未曾见过我?”
玄都闻言,笑容更盛,带着一丝玄妙,解释道:“自然是见过的。但那是彼时的我,见的彼时的你。”
“此刻,是“此时”的我,初见“此时的你。”
“然当下即是真实。我既以此时之身见你,自然当以初次见面的心境相待。”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但尹文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确实是初次会面。
尹文若有所思,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不知师兄此次召我前来,所为何事?是因为天蓬吗?”
玄都颔首,又微微摇头:“是,也不是。卞庄得你传法,补全道基,水火既济,太极初成,我身为师父,确该替他向你道一声谢。”
他语气诚恳,随即话锋一转,目光中流露出纯粹的寻道之光,
“但更重要的是,师兄我想借此机会,与师弟你……论道一番,印证所学。”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单纯的资源或感谢已是次要,大道之上的交流与印证,才是最能打动彼此,也是最能体现诚意的方式。
尹文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毫不犹豫地应道:“师兄有此雅兴,师弟求之不得!”
他深知,玄都深得老子真传,修为深不可测,能与他坐而论道,对自己而言是莫大的机缘,绝对是自己赚了。
“善。” 玄都微笑,不再多言。
下一刻,两人便在这八景宫中,开始了论道。
没有激烈的言辞交锋,也没有炫目的神通展示。两人皆是开口讲述自身对道德经的理解,对道的感悟。
尹文所言,其道韵至柔至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而玄都所悟之道,是炼化万物的丹炉真火,是照亮蒙昧的智慧之光。
其道韵如同温润却内蕴极致热量的炉火,能焚尽杂质,淬炼精华,带来新生与升华。
空中隐有暖意流转,纯净而炽烈。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道韵,一者至柔,一者至刚,在这八景宫内并非相互排斥,反而如同阴阳鱼般,自然而然地开始交织、缠绕、互补。
渐渐地,在两人论道的核心之处,一个清晰无比、缓缓旋转的太极虚影凭空浮现!
阴阳流转,水火既济,道韵天成!
这太极异象并非两人刻意催动,而是他们大道感悟相互印证、自然共鸣所引动的天地异象。
象征着人教根本大道“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至高真理。
一场论道下来,不知时光流逝几许。
当两人缓缓收束道韵,那太极虚影也随之悄然隐去。
尹文睁开双眼,只觉神清气爽,对自身之道的理解又精深了一层,许多以往模糊之处变得清晰。
境界也因为这场论道变稳固多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场论道,他对眼前这位玄都师兄的为人、心性、道境,已然了解了七七八八。
没办法,其实在洪荒,最好了解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与他论道。
了解了他的道,自然就了解了他这个人。
道如其人,做不得假。
玄都看着尹文,眼中亦是充满了赞许,显然对这位师弟极为满意。
此番论道,他亦觉颇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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