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船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拼尽全力挣脱着积尸地核心区域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冷与腐臭。船身剧烈摇晃,不断撞击着水中层层叠叠的浮尸和疯狂涌来的怪虫,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船头方向,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张启明如同磐石,牢牢钉在最前线。八极拳刚猛暴烈的特性被他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出拳、每一次顶肘、每一次震脚发力,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甲壳爆开的“噗嗤”闷响。墨绿色、腥臭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虫肢不断飞溅,将他身前的甲板染得一片狼藉,甚至有些溅到了他的衣裤上,但他恍若未觉。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额头上汗水与溅上的污秽混合在一起,顺着坚毅的脸颊轮廓滑落。高强度的持续爆发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但他眼神中的冰冷与专注未曾减弱分毫,动作依旧高效、精准、致命。八极拳的架子稳如山岳,步伐在方寸之间挪移转换,总能在最关键时刻避开扑咬,并以更凶猛的反击将敌人摧毁。
“撑锤!”
“劈山掌!”
“贴山靠!”
简单的招式名称偶尔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伴随着的是更剧烈的爆鸣和尸蟞倒飞落水的噗通声。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硬生生在蜂拥而至的虫潮中,为这艘小船开辟着前进的道路。
而在张启明身侧稍后的位置,张起灵则构成了另一道截然不同却同样高效的防线。
他很少大幅移动,往往只是细微的侧身、偏头,便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黑金古刀依然大部分时间留在鞘中,他更多时候是用刀鞘精准点击,或者以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和力道,用手指、手腕瞬间发力,击打在尸蟞甲壳的缝隙或关节等脆弱之处。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冷漠。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只或数只尸蟞、水彘蜂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般骤然僵直、跌落,表面甚至常常看不到明显伤痕,但内部结构已被彻底破坏。他弥补了张启明刚猛打法下可能出现的死角,尤其是来自水下和两侧的诡异偷袭,总能在最关键时刻被轻描淡写地化解。
一刚一柔,一明一暗,一爆发如火,一沉静如水。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的碰撞,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张启明负责正面硬撼,摧毁大部分攻势,制造巨大的压迫力;张起灵则负责查漏补缺,处理那些刁钻诡异的攻击,确保防线无懈可击。
王胖子看得热血沸腾,又惊又佩,一边挥舞着工兵铲拍飞零星绕过前方两大“杀神”的水彘蜂,一边哇哇大叫:“我靠!牛逼!太牛逼了!张小哥!小哥!你俩真是神了!胖爷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他娘的不是倒斗,这是拍武侠片啊!不,是仙侠片!”
吴三省也压力大减,他主要负责保护船尾和操纵发动机方向,此刻眼见前方稳如泰山,精神大振,嘶哑着嗓子吼道:“好!就这样!顶住!前面水道好像变宽了,光线也亮了些,我们快冲出去了!”
然而,在这绝境逢生的振奋和前方激烈战斗的刺激中,有一个人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里。
吴邪瘫坐在船舱中间,背靠着冰冷的铁皮,身体还在因为之前的惊吓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把原本用来防身的匕首,但手指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僵硬。
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船头那两个身影上移开。
看着张启明那如同人形暴龙般、每一拳一脚都蕴含着崩山裂石之威的恐怖力量;看着张起灵那鬼魅莫测、轻描淡写间决断生死的凌厉手段;甚至连王胖子,都能挥舞着工兵铲,嘴里骂骂咧咧地实际贡献着一份力量。
再看看自己。
匕首?在这成千上万的怪虫面前,这把小匕首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刚才尸蟞王扑来时,他甚至连反应都做不出来,如果不是张启明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他现在恐怕已经……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自卑感,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好像……是这个团队里最没用的一个。
论身手,他连王胖子都比不上,更别提那两个非人类般的张起灵和张启明了。论经验和对古墓的了解,他远远不及三叔。论胆量……刚才他那副差点吓瘫的样子,自己都觉得丢人。
他空有一肚子从书本上学来的历史、考古知识,知道各种瓷器的年代、青铜器的纹饰、古代丧葬制度的演变……但这些在这里有什么用?能用来打尸蟞吗?能驱散这浓得化不开的尸臭和阴气吗?能让大家摆脱这必死的困境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一句古老的诗词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此刻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刺耳和贴切。在这种地方,知识和文化似乎成了最苍白、最无用的点缀。生存,需要的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和战斗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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