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说要她穿那件草编帽的工装裙,吴佩云当时只是笑了一下,没答应也没拒绝。可现在站在这片平台上,她还是把那条裙子翻了出来——洗得发白的布料,裤兜鼓鼓囊囊塞着几包种子,草编帽歪歪地扣在头上,帽檐下一缕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昨夜果实碎光留下的微亮痕迹。树根安静地伏在地上,像睡熟了的脉搏。远处林小满的直播设备已经架好,但她没开播,只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识趣地退到了平台边缘。
沈临靠在治愈舱边,白大褂领口敞着,袖扣上的匕首反着冷光。他盯着吴佩云看了两秒,忽然开口:“你这帽子再歪点,都能当遮阳伞用了。”
谢昭正在调试终端,闻言抬眼扫了一眼,语气平静:“根据气象数据,今天日照强度为3.2级,确实需要物理防晒。”
陆承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把她的草帽扶正了。他的掌心有点烫,擦过她耳边时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阵低频震动。
不是声音,也不是视觉信号,而是一种所有人都能感知到的、空间本身的颤动。像是某种庞大物体正在逼近,却始终停在视线之外。
“来了。”陆承低声说。
沈临冷笑一声,走到平台最前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球,往空中一抛。那东西瞬间炸开成一张透明的能量网,像蛛丝般向四面八方延展,眨眼间覆盖了整个星域外围。
谢昭的手指在终端上滑动了几下,轻声道:“伪造灵能风暴预警已上传主控导航系统,联盟舰队自动规避概率98.7%。”
“他们要是非要硬闯呢?”吴佩云问。
沈临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那就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在没引擎的情况下漂过来。”
话音刚落,远处星空微微扭曲,一艘银灰色的星际联盟旗舰缓缓浮现,悬浮在能量网外。紧接着,通讯频道自动接通,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吴佩云小姐,请立即登舰接受加冕仪式,您已被正式授予‘生命之母’称号,此为不可推卸的公共职责。”
吴佩云还没开口,沈临已经一把按下了切断键。
“谁给他们的胆子,管你叫‘母’?”他嗤笑,“你是种菜的,又不是生育机器。”
谢昭皱了皱眉:“措辞不当,但逻辑成立。她不是符号,是源头。”
陆承站在吴佩云身后,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她说不去,就是不去。”
三人一字排开,挡在她面前,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吴佩云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堵。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三个……是不是提前排练过?”
沈临头也不回:“排练?我连你直播预告都不看。”
谢昭淡淡道:“我的日程表精确到毫秒,没空演戏。”
陆承终于笑了下:“我只是照做而已。”
吴佩云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腕,看着那枚陪伴她三年的和田玉镯。它静静贴在皮肤上,温润如初,却在这一刻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下一秒,玉镯缓缓离体,浮到半空。
它开始旋转,一圈又一圈,表面泛起流动的光泽,像是把整条银河揉进了玉石里。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凝成一顶轻盈剔透的冠饰,线条简洁,没有繁复雕琢,只有三缕细如发丝的光带垂落下来,分别缠上了沈临、谢昭、陆承的指尖。
吴佩云愣住了。
“这是……”她喃喃。
谢昭抬头看着那顶冠冕,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它不是外界赋予的权力象征,是空间自发形成的契约具现。当你允许我们共享生命能量时,它就认定了我们是共生体。”
沈临甩了甩被光丝缠住的手指,挑眉:“所以现在我是你的附属品了?”
“是你自己凑上去的。”谢昭面不改色。
陆承却一直盯着吴佩云的眼睛:“别躲。它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要不要当神。”
吴佩云咬了咬唇。她不怕战斗,不怕背叛,甚至不怕死亡。可她怕被供奉,怕被高高挂起,怕有一天这些人围着她转,却再也碰不到真实的她。
她伸出手,想把那冠冕打散。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沈临半夜溜进她空间偷喝灵泉,结果被喷了一脸水;
谢昭盯着数据屏说“异常温暖”,却偷偷把她送的草莓标本收在实验柜最里面;
陆承烧焦了三个厨房,只为复刻她做的番茄炒蛋,最后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还坚持说“这是爱的味道”。
她突然笑了一下,收回手。
冠冕轻轻落下,戴在她头上。没有重量,只有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头皮蔓延全身。
“行吧。”她说,“既然你们非要把我架火上烤,那我也不能白当这个‘种菜姬’。”
她转身走向生命之树,手掌贴上树干。意识沉入空间,灵泉池底那颗黑色爱心仍在旋转,表面那行“替我们,好好活着”依旧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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