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舰的光束被藤蔓死死缠住,像一条发狂的蛇在空中扭动。吴佩云站在焦黑的树干顶端,手镯贴进树心的瞬间,整片大地震了一下。
七彩的光从裂纹里涌出来,不是往外炸,是往天上爬。一道环形的影子浮在大气层外,像是谁拿尺子画了个圈,把整个农业星系包了进去。
“快!”沈临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这玩意撑不了十秒!”
他拖着右腿往前爬,匕首插进地缝,血顺着掌心流下去,渗进焦土。谢昭跪在另一边,戒指碎了半边,手指还在虚空中划拉,一串串数据往下掉。陆承没说话,机械臂一块块剥落,化成银色光点,堆在树根底下,垒成个底座模样。
吴佩云闭眼,意识沉进空间。那株银白色幼苗还在,叶子卷着,但她伸手碰了碰,它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不是重启。”她低声说,“是种新的。”
话音落,星环猛地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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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停在七秒。
帕克站在远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左手的手术刀微微发颤。他没冲上来,也没下令,就那么站着,像是被什么钉在原地。
“你们不懂。”他开口,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冷硬,反倒有点飘,“三百年前,地球塌了,所有人都说文明断了。可我还留着最后一管胚胎液,我说,只要火种不灭,就能重来。”
“你现在搞的这不是重来。”沈临啐了口血沫,“是抄作业都不带改的。”
“我才是正统。”帕克抬手摸了摸胸口,“我是唯一活着的纯血后裔,我有资格决定人类该往哪走。”
谢昭冷笑一声:“那你测过自己的基因吗?你左手指环上的纹路,和我的是一对绑定器。你不是创始人,你是第一个实验体。”
空气静了一瞬。
帕克低头看自己的手,戒指微微发烫,和谢昭那枚残破的指环遥遥呼应。
“所以……”他喃喃,“我不是在掌控一切,是在重复程序?”
“你连恨都是被设定好的。”吴佩云睁开眼,“他们让你相信自己是救世主,其实是把你当开关用。”
帕克没再说话。他站在那儿,背影忽然显得很瘦,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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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秒。
吴佩云从空间里取出三颗果子——一颗红得发亮的辣椒,一颗泛着微光的草莓,还有一颗深紫的玫瑰果。
她先递给沈临:“你说我种的地是你犁的?行啊,现在轮到你护住了。”
沈临盯着那辣椒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咬破指尖,血滴在果皮上。他把它按进星环基座,低声道:“老子骂了你三年,其实就想听你说一句‘别走’。”
第二颗草莓递到谢昭面前。
他摘下碎裂的眼镜,单手接过,指尖轻轻抚过表面那层光晕。“我算了一辈子概率。”他声音很轻,“这次不想算了。我就想信一次,信你会等我。”
草莓嵌入接口,数据链嗡地一声接通。
第三颗玫瑰果递向陆承。
他没接,直接用残存的机械手按在胸口,把果子压进能源核心的位置。“我的钱买不来命。”他说,“但这条命,早就是你的。”
星环轰然升起,贯穿天际。
DNA螺旋状的光带一圈圈扩散,覆盖整个星系。战舰群的炮口熄了火,联盟母舰的信号塔一根根断裂,像是被人从内部剪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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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
帕克突然动了。
他没冲向吴佩云,也没启动自毁程序,而是抬起左手,用手术刀对准自己脊椎后方。
“如果……”他声音有点抖,“三百年前那个雨夜,我没拿起那支试管呢?”
刀锋一转,狠狠扎进后颈。
没有血,只有一团黑雾从伤口喷出,像是藏了多年的脏东西终于被挤了出来。他踉跄了一下,膝盖砸在地上,却还是抬头看着天空。
星环已经连成一片,七彩光芒洒下来,照在他脸上。
“原来……”他笑了笑,牙齿都沾了灰,“我也能看见光。”
身体开始碎裂,不是爆炸,是慢慢化成点点萤火,随着风飘向地面。那些光落在烧焦的土地上,竟冒出嫩芽,一簇簇开出血红、雪白、靛蓝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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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
吴佩云站在树顶,手镯裂纹还在,但不再蔓延。她抬起手,对着星河。
“我不是火种。”她说,“我是种地的。”
“所以这片地,我说了算。”
最后一个字落下,星环合拢。
轰——
不是巨响,是一种无声的震荡,像是宇宙深处有人敲了下钟。所有战舰静默解体,像沙堆塌了,一块块散成星尘。噬能核悬浮在半空,咔的一声,裂成两半,里面的黑芯暴露在外,瞬间被七彩光吞噬。
沈临瘫坐在地上,匕首插在身前,整个人靠它撑着才没倒。他手里攥着半片烧焦的辣椒叶,笑了一声:“老子……还没收完心理治疗费呢。”
谢昭仰头看着天空,数据盘碎了,他徒手抓着残片,指节发白。那一道由三人信物升腾而成的光带横贯星河,组成了一个古老的字——“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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