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傍晚静得吓人。刘宝山蹲在师父坟前,从蓝布包里掏出三炷香,就着煤油打火机的火苗点燃。香头红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三只窥视人间的眼睛。
师父,徒弟遇上难事了。刘宝山把香插进坟前的破碗里,又从兜里摸出三枚铜钱,您给指条明路。
铜钱当啷啷落在墓碑上,两反一正。刘宝山心头一紧——这是阴人缠身的卦象。他正要再掷,忽然一阵阴风掠过,三炷香齐刷刷从中间折断,香灰簌簌落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红点。
嗬......风里飘来一声女子的叹息,轻得像柳絮拂过耳畔。
刘宝山寒毛直竖,煤油灯突然噗地灭了。月光下,他看见师父坟头的黄土上凭空出现几道抓痕,新鲜的,像是有人刚从里面刨出来。最骇人的是那些抓痕里渗着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倒退着离开坟地,直到后背撞上一棵老槐树。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却听见树梢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一个纸扎的童女不知何时挂在枝头,被风吹得直转悠,描画出来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回到镇上时已近子时。青柳镇黑得瘆人,只有刘记纸扎铺的窗户透出昏黄光亮——刘宝山分明记得自己出门前吹灭了油灯。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工作台上,那面本该钉在杜家纸人背后的铜镜,此刻正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中央。镜面蒙着层水雾,刘宝山下意识用袖子去擦,却擦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杜雨晴惨白的脸在镜中扭曲变形,嘴唇开合像是说着什么。
救......我......
声音细如蚊呐,却惊得刘宝山倒退三步。镜面突然渗出暗红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在泥地上积成一小滩。血液蜿蜒流动,竟组成两个扭曲的字:
「柳树」
铜镜毫无征兆地炸裂,碎片四溅。一只青白的手臂从镜框里猛地伸出,五指张开朝刘宝山抓来。他抄起桌上的桃木尺狠狠抽下,手臂地冒出一股黑烟缩了回去,镜框里最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刘宝山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里屋门虚掩着——秦小飞根本没去李婶家。掀开徒弟的枕头,杜雨晴那张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我知道真相,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发抖。桌上散落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冥婚禁忌:
「横死女子配冥婚,魂魄困于阳世不得超生」
「若以铜镜钉背,可缚亡魂于纸人」
「柳树招阴,最易聚怨」
最后一行被反复描粗:「破局需焚其骨,镜面朝下葬之」。
刘宝山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记本。窗外传来轻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叩击玻璃。他猛地拉开窗帘,院墙下蹲着个黑影——是镇上疯癫多年的黄婆子,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三更天......柳树下......黄婆子抬头露出残缺的黄牙,小徒弟挖人家坟喽......
刘宝山抓起手电筒就往外冲。月光把土路照得惨白,远处那棵歪脖子柳树像吊死鬼伸出的手臂。快到树下时,手电筒光斑里突然出现一只蓝布鞋——秦小飞今早穿的那双。
柳树下的泥土明显被翻动过,旁边扔着把生锈的铁锹。刘宝山跪在地上刨土,指甲缝很快塞满湿泥。挖到一尺深时,铁锹突然碰到硬物——是口薄皮棺材,棺盖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新鲜的,木屑还挂在裂缝处。
小飞!刘宝山把耳朵贴在棺盖上,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指甲刮擦声和微弱的呜咽。他疯了一样撬棺材钉,其中一根钉子上缠着几缕长发,发梢还沾着凝固的血渍。
棺盖掀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秦小飞蜷缩在棺材里,脸色青紫,双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更骇人的是,他身旁躺着具穿红嫁衣的女尸——杜雨晴肿胀的脸上还残留着上吊的勒痕,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青白的手紧紧攥着秦小飞的衣角。
师......父......秦小飞眼球凸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镜......子......在......她......背......后......
刘宝山拽徒弟时,女尸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嫁衣前襟散开,露出背后那面铜镜——镜面朝内,正好映照出刘宝山惊恐的脸。镜中的突然咧嘴一笑,伸手就要抓住他的手腕......
铜镜里的手抓住刘宝山手腕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他死命后仰,听见自己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镜中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越贴越近,嘴角已经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师父...快...秦小飞在棺材里抽搐,翻着白眼,嘴角冒出白沫。
刘宝山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猛地抽出祖传的桃木尺。地抽在镜面上,铜镜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镜中邪灵发出高频尖叫,震得柳叶簌簌掉落。就在这刹那,杜雨晴的尸身突然弹起,十指指甲暴长寸许,寒光一闪就划开了刘宝山的粗布前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