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行时溅上的尘土与冰霜。军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朝野上下皮开肉绽 ——“黑风峡遇袭,粮车焚毁过半,护粮军伤亡惨重,定王萧珩侥幸脱逃”,短短数语,却将北境战局拖入绝境,也彻底将定王萧珩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紫宸殿内,烛火跳动,映得帝王慕容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指节泛白地攥着军报,指腹几乎要将宣纸捏破军粮被劫、焚毁大半的噩耗,如同北境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雪的寒意,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皇城。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用朱笔标注着 “十万火急”,递到紫宸殿时,纸页边缘还沾着驿马,军报上的墨迹被汗水晕开,模糊了字迹。御座下,萧珩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亲王朝服,头发散乱,面如死灰,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连抬头看一眼帝王的勇气都没有。
“贪墨渎职!养寇自重!” 慕容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冷硬,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在萧珩的心上,“好一个定王!朕念你是宗亲,将督运粮草这等关乎北境安危的重任交托于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信任?北境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三餐不继,你却连他们的口粮都守不住!你告诉朕,那黑风峡的‘流寇’,是何方神圣?为何偏偏劫了你的粮队?数万大军护送的粮草,竟能被一群乌合之众焚毁大半?萧珩,你是把朕和满朝文武都当成了傻子吗?!”
最后一句话,慕容翊几乎是吼出来的,御座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殿前侍卫齐刷刷地挺直脊背,手中的长刀反射出冷光,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萧珩的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黑风峡遇袭之事疑点重重 —— 护粮军刚进入峡谷,就遭遇了埋伏,对方显然熟悉地形,且配备了火器,绝非普通流寇。他带的护卫军拼死抵抗,伤亡惨重,他自己也被流矢擦伤了胳膊,差点丢了性命。现场一片混乱,粮草燃烧的浓烟遮蔽了天空,根本找不到指向任何一方势力的确切证据。他直觉此事背后绝不简单,或许有慕容翊的推波助澜,或许有其他政敌的落井下石,甚至…… 或许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可他拿不出任何证据,粮草被毁是铁一般的事实,他督运不力亦是无可辩驳的罪责。
“臣…… 臣万死!臣罪该万死!” 萧珩只能拼命磕头,额头重重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红肿起来,渗出细密的血珠,“臣确系失职,未能护好粮草,但臣对陛下绝无二心!求陛下明察!求陛下…… 再给臣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明察?” 慕容翊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失望,“朕自然会查!但在查清之前,你这身亲王冕服,也不必再穿了!来人,剥去他的冠带!”
殿前侍卫应声上前,动作粗鲁地卸下萧珩的亲王冠冕 —— 那顶镶嵌着东珠的金冠落在金砖上,发出 “当啷” 一声脆响,东珠滚落,滚到慕容翊的脚边。侍卫又扯下他的朝服玉带,将他身上象征亲王身份的饰物一一剥去。萧珩瘫软在地,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昔日权势熏天的定王,转眼间便成了阶下囚般的模样。
“传朕旨意!”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回定王麾下京畿三卫兵权,交由兵部暂管。削其双俸,责令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一应调查,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务必查清黑风峡之事!”
旨意一下,殿内一片死寂。三司会审,这是对待重罪官员的规制,显然慕容翊已不将萧珩视为宗亲,而是将其当作了需要彻查的罪臣。萧珩被侍卫拖出紫宸殿时,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不知是悔是恨,嘴角甚至流出了涎水,已然有了几分疯癫之态。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城。
贵妃在飞鸾宫内摔碎了一套心爱的汝窑茶具,茶杯茶壶的碎片散落一地,茶水浸湿了昂贵的地毯。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废物!真是个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兵权被收,还要被三司会审,他这是要把我们都拖下水!”
身边的掌事嬷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息怒,定王虽失势,但太后娘娘还在,咱们还有机会。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不能让陛下抓住把柄。”
贵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太后那边怎么说?”
“太后娘娘称病免了近日的请安,只传话说让娘娘沉住气,静观其变。” 嬷嬷低声道,“想来太后娘娘已有打算。”
贵妃冷哼一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眼神阴鸷:“静观其变?再等下去,咱们都要被那个小贱人算计了!沈璃…… 定是她搞的鬼!若不是她,萧珩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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