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像一群饥饿的鬣狗,在沈璃被粗暴地拖回这间散发着霉烂和腐朽气息的下人房角落时,就开始了对她残存意识的疯狂啃噬。
每一次颠簸,每一次拖拽,都像是用生锈的钝刀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来回切割。断裂的骨头在皮肉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尖锐的刺痛混合着伤口撕裂的钝痛,一**冲击着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冰冷的石板地面透过单薄破烂的囚衣,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最后一丝可怜的温度,那寒意直透骨髓,几乎要将她仅存的生机都冻结。
她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蜷缩在散发着尿臊和汗臭的墙角。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尖锐的痛楚中浮沉、挣扎。那面地牢石壁上巨大的、用她血肉刻下的猩红“杀”字,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灵魂,是支撑她不彻底坠入虚无的唯一锚点。萧珩!林婉柔!那些名字在她混沌的思绪里翻腾,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痉挛般的恨意,这恨意竟诡异地压过了些许生理上的剧痛,让她在濒死的边缘死死扒住一线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永恒。黑暗中,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试探的窸窣声靠近。
沈璃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没有睁眼,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但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装死。一个微凉、带着汗湿和厨房油污气息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冰冷僵硬的手臂。
“姑娘……姑娘……” 声音压得极低,嘶哑而苍老,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怜悯,是张婆子。屡次救沈璃法人张婆子。
沈璃没有回应,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濒死的僵硬和冰冷。
张婆子急促地喘息了两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枯瘦的手飞快地缩了回去,又在怀里摸索了片刻。接着,一个散发着浓烈苦涩和霉变气味的东西,被迅速地、带着一种做贼般的心虚,塞进了沈璃无力摊开的手掌下。
那东西触感粗粝,带着湿冷,像一团被反复揉搓过的烂草根,混杂着泥土和**的气息。
“药……药渣……捡的……灶膛边上……他们丢的……”张婆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嚼……嚼了……能……能顶一点……一点是一点……”她说完,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立刻缩回了手,脚步声慌乱又极力放轻地消失在门口,留下更浓重的黑暗和那团散发着怪味的东西。
黑暗重新合拢,死寂得只剩下沈璃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还有掌心下那团冰冷、散发着绝望气味的“馈赠”。
药渣?
沈璃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黑暗中转动了一下。看守老王和小六那轻蔑的、带着酒气的对话碎片,猛地刺入脑海——“命真够硬的”、“曝尸荒野”、“挫骨扬灰”……以及,那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四个字——“皇帝选秀”!
选秀……宫墙……那个地方……
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光亮,在她被仇恨和绝望浸透的心湖深处,极其艰难地摇曳了一下。那光亮如此微弱,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诱惑力。一个模糊、冰冷、带着血腥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滑过——那宫墙之内,是否也有她仇人的身影?那是否是一条……通向复仇深渊的……另一条路?
活下去!
这三个字,不再是弟妹临死前绝望的呼唤,不再是支撑她在地牢刻下血字的执念,而是被赋予了新的、更阴冷、更残酷的含义。它变成了通往复仇祭坛的阶梯!她要活下去,爬出这泥潭,爬向那个能让她更接近仇人的地方!哪怕要爬过刀山火海,哪怕要化身为鬼!
掌心下那团冰冷、散发着浓烈霉苦味的药渣,此刻不再是垃圾,而是她通往“活下去”这条血路上,第一块必须啃下的、沾满泥污的砖石!
她必须抓住它!
一股蛮横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意志力,如同从沉寂火山底部喷涌而出的熔岩,瞬间烧穿了层层叠叠的剧痛和麻木。沈璃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血腥味瞬间涌上喉咙。她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咳嗽和涌上来的血沫强行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只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一点点地、颤抖着抬了起来。动作僵硬而迟缓,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筋骨错位的嘎吱声和伤口撕裂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终于,那团散发着刺鼻怪味的药渣被送到了嘴边。浓烈的**气息和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灶灰的呛人味道,直冲鼻腔,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沈璃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将那团湿冷黏腻的东西猛地塞进了口中!
“呃……”
异物入口的瞬间,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巨浪般拍打而来,喉咙本能地痉挛紧缩,抗拒着这污秽的入侵。她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开始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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