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大典,选在惊蛰这日。京城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宫墙根下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却已能嗅到一丝初春的暖意。只是这暖意,丝毫未能驱散笼罩在皇宫上空的微妙与紧绷 —— 金銮殿内外,禁军将士甲胄鲜明,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如鹰,将每一处角落都纳入监控;暗凰卫则隐于廊柱阴影、殿宇飞檐之后,黑色劲装与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如同蛰伏的猎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殿内,十二根盘龙金柱上缠绕的红绸,与素白的幡幔交错悬挂,既显登基的喜庆,又藏先帝驾崩的哀戚。正中的紫檀木龙椅,经过工匠连夜擦拭,愈发油亮,椅背上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只是那龙椅对于六岁的慕容玦而言,太过庞大、太过冰冷,如同一个难以企及的梦。
慕容玦穿着一身特意改制的明黄龙袍,龙袍的袖口和下摆都缝了折边,以便日后他长高时拆开,可即便如此,宽大的袍摆还是拖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扫过青石板。他的小脸上满是懵懂与不安,小手紧紧攥着沈璃的食指,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他不时抬头看向沈璃,眼神里带着依赖 —— 自先帝驾崩后,他便很少见到母妃,大部分时间都由沈璃陪着,在他心中,沈璃就像一个可靠的大姐姐,能为他挡住所有害怕的东西。
沈璃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上白玉丹陛。她穿着一身玄色摄政尚宫朝服,这朝服是特意设计的,区别于后宫女官的粉色、紫色系,玄色底上绣着暗金色的祥云纹,领口、袖口缀着银色的锦边,既显威严,又不失女子的精致。她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裙摆扫过丹陛的白玉台阶,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走到龙椅前,沈璃没有让慕容玦独自坐上那孤高的位置 —— 她知道,那把椅子看似尊贵,实则冰冷,此刻的慕容玦,还撑不起这万里江山的重量。她俯身,轻轻抱起慕容玦,他的身体很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团棉花。沈璃侧身,坐在龙椅之旁特设的紫檀木座椅上,这座椅铺着厚厚的白色软垫,是为了让她长时间坐着处理政务时能舒服些。
她将慕容玦放在膝上,一只手轻轻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落,另一只手则自然放在扶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没有垂帘,因为她不需要 —— 她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此刻的大燕,是谁在支撑;她也要让自己清楚地看到,这些臣子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尚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震得殿顶的灰尘都微微颤动。官员们整齐地跪伏在地,朝服的素色与龙椅的明黄、沈璃朝服的玄色形成鲜明对比。只是这朝拜声中,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禁军将领和底层官员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他们亲眼见过沈璃的铁血与担当;世家勋贵的声音则显得敷衍,嘴唇动得缓慢,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宗室子弟的声音中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尤其是惠王慕容德,他的额头虽贴在地上,却能看到他下颌的胡须在微微颤抖。
慕容玦被这宏大的声响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手紧紧抓住沈璃的衣襟。沈璃感受到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朝拜完毕,官员们缓缓起身,目光纷纷投向丹陛之上的沈璃与新帝。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奉诏摄政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站稳脚跟,如何治理这个刚刚经历叛乱、百废待兴的帝国,才是对沈璃最大的挑战。
沈璃没有丝毫迟疑,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大燕,最需要的是稳定与效率。她轻轻扶着慕容玦的肩膀,让他坐直身体,然后开口,声音透过空旷的大殿,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平身。”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官员们纷纷站直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地看向她。
“国事艰难,百废待兴。” 沈璃的目光扫过殿内,从禁军将领到文臣,从世家子弟到寒门官员,“先帝骤逝,新帝年幼,本宫奉先帝遗诏摄政,非为权柄,只为守住这大燕江山,护佑天下百姓。诸卿当与陛下、与本宫,同心协力,共克时艰。若有私心作祟、阻碍国事者,本宫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官员们都能感受到沈璃话语中的坚定,也明白她接下来必然会有大动作。
果然,沈璃随即颁布了她摄政后的第一道诏令 —— 厚赏平叛功臣。
“传本宫令:神策军主帅秦峰,督师驰援,力挽狂澜,封镇国大将军,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其麾下将士各升一级,赏银五十两;禁军统领萧重,死守京城,身先士卒,虽伤势未愈,仍记大功,封辅国大将军,赏黄金五百两,赐宅一座,其副将暂代统领之职,待萧重伤愈后交接;京营校尉李勇,率部死守永定门,斩杀叛军将领三人,封定远将军,赏黄金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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