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无涯 第43章 微光

许崖在演武场一拳重创孙淼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白鹿书院的新生阶层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尤其是对那些长期被贵族子弟轻视、压抑的平民学子而言，许崖的胜利，不仅仅是一场比斗的胜负，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即便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内力傍身，凭借自身的意志与努力，同样可以绽放光芒。

自那日后，许崖明显感觉到周围目光的变化。以往多是好奇、审视或如赵铭般的敌意，如今，许多平民学子眼中多了几分敬佩、热切，甚至是一丝依赖。

起初只是偶尔有人在课间向他请教站桩的诀窍，或是策论中某个难解的经义。许崖并未藏私，总是结合自身理解，耐心解答。他言语简洁，却往往能直指关键，尤其是对**打熬和实战技巧的见解，让许多苦于无人指导的平民学子茅塞顿开。

渐渐地，围绕在许崖身边的人多了起来。膳堂里，会有平民学子主动与他同桌；去往讲堂或演武场的路上，也会有几人自然地与他同行。他们大多沉默寡言，眼神中带着底层特有的坚韧和对知识的渴望。许崖能感受到他们那份不甘人后、却又时常感到无助的心情，这让他想起了铁根、狗子，想起了李家村那些朴实而坚韧的面孔。

吴忧对此乐见其成，他本就性子活络，很快与这些平民学子打成一片，时常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俨然成了这个小群体的“外交官”。

许崖深知，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尤其是在这暗流涌动的书院。贵族子弟们盘根错节，彼此呼应，若平民学子始终如一盘散沙，只会被各个击破，永无出头之日。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这个小群体。

一次武院体术课后，几名平民学子因动作不够标准，被苛刻的助教多罚了半个时辰的站桩，累得几乎虚脱。几名路过的贵族子弟见状，发出毫不掩饰的讥笑声。

“笑死我了，你看那几人，蹲的像个蛤蟆一样，就这还想习武，趁早回家种地吧，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声嘲笑从几名贵族学子口中传出，他们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仿佛嘲笑别人已经习以为常。

许崖默默走过去，扶起其中一人，对其他人道：“动作不标准，非是资质不如人，而是无人细心指点，自身又不得其法。往后我们课后可多留片刻，互相纠正，共同演练。”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积极响应。自那以后，演武场的角落，时常能看到许崖、吴忧与十几名平民学子一同加练的身影。许崖将铁根所授的伏虎拳拆解示范，强调发力技巧和实战应用，吴忧则分享他灵活的身法和一些取巧的小技巧。众人相互砥砺，进步肉眼可见。

文院课程方面，平民学子普遍基础较弱。许崖便将在藏书楼读到的一些有助于理解经义的杂谈、笔记，择其要点分享出来。他并非照本宣科，而是结合流亡路上的见闻，将圣贤道理与世间百态相联系，往往能引发众人的深思。

这股悄然凝聚的力量，自然引起了贵族学子们的注意。以赵铭为首的一派，对此嗤之以鼻，称之为“泥腿子的抱团取暖”，言语间的敌意与轻蔑更甚以往，小摩擦时有发生。

然而，并非所有贵族学子都持此态度。

苏婉便是其中之一。她出身侍郎府，自幼受诗礼熏陶，性情温婉，见识不凡。她观察到许崖等人并非一味对抗，而是在自强不息，互相扶持，心中颇受触动。一次策论课后，她主动走到正在与几名平民学子讨论问题的许崖身边，就文章中的一处典故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言辞恳切，毫无居高临下之态。

“许公子方才所论‘民为贵，社稷次之’，引前朝旧事佐证，颇为精当。小妹以为，若能再结合本朝边镇之现状，论述或更显厚重。”苏婉声音柔和，如清泉流淌。

许崖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苏小姐高见，许崖受教。”周围几名平民学子见苏婉如此平易近人，也都放松下来，纷纷参与讨论。

林清沅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性子直率，虽有时口无遮拦，但心地不坏，见众人讨论热烈，也忍不住发表看法，虽然偶尔显得天真，却也为讨论增添了几分活力。

“要我说，还是得把那些贪官头都砍了，把物资直接发给百姓，大家才会生活的好。”林清沅听着大家的讨论，也是忍不住插嘴说道。

“对对对，我觉得我林姐说的对，咱们老百姓活的太苦了，凭什么让他们那帮子人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吴忧第一时间站出来响应林清沅的号召，他出身太低，学问见识相较于他人本就浅薄，现在林清沅号召给民众让利，他怎能不支持。

不过他人听完两人的话语都是笑了笑，尤其是苏婉为首的几位出身显贵的学子，他们并不是认同两人的观点，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充分了解到这两人可能真是这么想的，自然也不会反驳。

许崖倒是没笑，林清沅与吴忧以为许崖支持自己的观点，急忙让许崖帮自己站台，许崖无奈，只是说日后有能力自会考虑，在众人的谈笑中，双方的关系都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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