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带着阿鬼离开了清纺厂,表面上的合资谈判就此搁浅。市里外经委钱副主任虽然遗憾,但在陆子谦搬出“职工顾虑”、“稳定大局”以及隐约透露的“可能有其他政策考量”后,也不好再强行施压。一场看似无解的外资困局,被陆子谦凭借超前的眼光和精准的“借力”,暂时化解于无形。
但陆子谦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对于周启明和他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而言,这绝非结束,甚至不是挫折,仅仅是一次战术调整。他们就像经验丰富的猎手,一击不中,便会隐匿身形,寻找下一个更佳的攻击角度。而那个指环男阿鬼离去时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始终萦绕在陆子谦心头,提醒他危险从未远离。
他加强了厂区的安保,尤其是夜间巡逻,明哨暗哨交错,几乎将核心区域经营得铁桶一般。顺子更是亲自带队,每晚不定时巡查,不敢有丝毫大意。
然而,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意想不到的方向。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隐星稀,正是人最为困顿的后半夜。厂区除了机器低沉的轰鸣和偶尔的犬吠,一片寂静。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厂区外围墙的阴影下。他动作轻盈敏捷,对厂区外围的巡逻规律似乎有所了解,巧妙地利用巡逻队的间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了近三米高的围墙,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正是阿鬼。
他穿着一身紧身的深色衣物,脸上似乎也做了些遮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睛。他没有直奔技术科或档案室,而是如同熟悉地形的幽灵,在厂房的阴影间快速穿行,目标明确——陆子谦位于厂区后部的那间平房办公室兼临时宿舍。
显然,在合资谈判破裂后,他们的策略已经改变。既然无法通过商业手段合法地夺取技术和控制权,那么更直接、更黑暗的手段便被提上了日程。获取核心资料,或者,直接针对陆子谦这个人。
阿鬼的动作极快,脚步轻得如同猫行,呼吸也控制得微不可闻。他避开了主要的道路,专挑监控死角和视觉盲区移动,显示出极强的潜入和反侦察能力。很快,他就接近了那排作为办公室的平房。
陆子谦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他伏案工作的剪影。阿鬼隐藏在窗外一丛茂密的冬青后,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冰冷的眼神透过枝叶缝隙,牢牢锁定着那个身影。他在观察,在计算,在等待最佳的行动时机。
办公室里,陆子谦确实还在工作。他正在审阅赵师傅他们整理出来的技术材料,为可能到来的国家调研小组做准备。但不知为何,今晚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如同细微的电流,不时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这是当年在上海滩无数次险死还生中磨砺出的直觉。
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想透透气。就在他伸手准备推开窗户的瞬间,动作却微微一顿。窗外院子里一切如常,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同于寻常的视线,正从某个角落投射过来,冰冷而专注。
他没有立刻做出警觉的反应,而是如同寻常活动筋骨般,自然地转过身,背对着窗户,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办公桌。桌面上,除了文件,还放着一面小镜子,角度正好可以反射到窗外那片冬青丛的一部分。
镜面模糊的反射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抹极淡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轮廓。
有人!在外面窥视!
陆子谦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不动声色地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仿佛要继续工作,一只手却悄悄伸向了桌子下方——那里,他让顺子秘密安装了一个不起眼的按钮,直通隔壁保卫科值班室的蜂鸣器。这是他吸取了上次纵火案的教训后,为自己办公室增设的一道保险。
他轻轻按下了按钮。
与此同时,窗外的阿鬼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陆子谦刚才在窗边的停顿虽然短暂,但落在他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眼中,已经足够引起警惕。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猎豹般从冬青丛后窜出,直扑办公室房门!他的目标很明确,速战速决,要么控制住陆子谦逼问出技术资料存放点,要么直接将其掳走!
“砰!”
几乎在阿鬼撞向房门的同一时间,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陆子谦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在按下警报后,他就已经移动到了门后侧,利用开门制造了一个短暂的突袭机会。
阿鬼显然没料到陆子谦反应如此之快,前冲之势微微一滞。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陆子谦已经侧身闪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沉重的黄铜镇尺,带着风声直劈对方面门!这一下毫无花哨,全是当年在上海滩与人搏命时练就的狠辣。
阿鬼反应极快,仓促间抬手格挡。
“啪!”一声闷响,镇尺砸在他的小臂上,力道之大让他也闷哼了一声。但他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出洞,直取陆子谦的咽喉,指尖闪烁着寒光,似乎戴着某种特制的指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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