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荒僻的后门,锈迹斑斑的铁锁在周伯手中如同玩具,被他用一根细铁丝三两下捅开。他动作流畅,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刻入骨髓的熟练,与方才持枪时的凛然和保洁员的佝偻判若两人。
“快走。”周伯低促道,率先闪身出去。
陆子谦紧随其后,外面是一条堆满杂物、罕有人至的背街小巷。湿冷的空气夹杂着霉味涌入肺叶,却让他因搏斗而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与死神的擦肩而过。
周伯对这片区域异常熟悉,领着他在迷宫般的巷弄里快速穿行,专挑阳光难以照进的角落。他不再说话,只有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巷子里回响。陆子谦心中疑窦丛生,这个神秘老人救了他,身份似乎也与父亲有关,但其出现的时机和方式,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
七拐八绕之后,周伯在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木门前停下。他警惕地四下扫视,确认无人跟踪,才从腰间摸出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的房间,光线昏暗,只有一扇高窗透进些许天光。屋内陈设简陋得近乎寒酸,一床、一桌、一椅,墙角堆着几个摞起来的旧木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纸张、灰尘和淡淡药膏混合的气味。
“临时落脚点,凑合待会儿。”周伯反手关上门,插上老式门闩,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谨慎。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搪瓷缸,倒了杯凉白开,递给陆子谦,“受了惊,压一压。”
陆子谦接过缸子,没有喝,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伯:“您到底是谁?那个电话是您打的?我父亲林国栋……您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伯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床边坐下,佝偻的腰背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活动而有些不适。他慢慢摘下那副伪装用的大框老花镜和口罩,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往日刚毅的脸庞,尤其那双眼睛,褪去了之前的浑浊,此刻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叫周大河,”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和你父亲林国栋,当年在西南边境,是一个侦察班的。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
西南边境……侦察班……陆子谦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父亲是军人出身,牺牲在岗位上,但具体细节,母亲从未详说,组织上也语焉不详。
“那个电话,是我让人打的。”周伯继续道,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用的是一条很久没动过的保密线路。没想到,第一次用,就差点把你送进鬼门关。”他看向陆子谦后背被划破的夹克,眉头紧锁,“看来,对方不仅盯着你,连我这把老骨头可能露出的半点火星子,他们都想掐灭。”
“您是说,‘信天翁’?或者他背后的‘彼岸花’?”陆子谦追问。
“名头换了不少,本质没变。”周伯哼了一声,带着冷峭,“一群躲在阴影里,专干窃国勾当的鬣狗。当年你父亲,还有我们很多同志,就是折在他们前身组织的手里。他们想要的东西,几十年了,还没死心。”
陆子谦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他们想要什么?我父亲……到底是因为什么牺牲的?”
周伯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方狭小的天空,眼神变得悠远而痛楚,仿佛穿越回了那个硝烟与迷雾交织的年代。“那是一次绝密的跨境侦察任务,代号‘捕风’。目标是确认并尽可能获取敌方一套刚刚投入试验的、全新的特种通讯监听设备的核心参数和部署情况。你父亲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技巧,成功潜入了他们的临时基地,拿到了关键资料……”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悲愤:“但在撤回途中,我们遭遇了埋伏,损失惨重……你父亲为了掩护我和携带资料的同志撤离,主动引开了追兵……最后……音讯全无。事后多方搜寻,只找到一些零星遗物,判定牺牲。”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陆子谦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父辈如此惨烈牺牲的细节,心脏依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资料……”他哑声问。
“资料带回来了,虽然不完整,但极具价值,为我们后来在相关领域的反制和发展,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周伯看向陆子谦,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但那套被窃取资料的设备,其核心设计思路,据说与一种基于特殊材料的新型信息传导模式有关。而根据我们后来零星的情报拼凑,‘彼岸花’组织,或者说它背后的势力,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这类技术的研究和搜寻。”
陆子谦脑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将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织网计划”!特种纤维!电磁波导特性!伊万诺夫和胡工突破的技术瓶颈!
“他们以为……‘织网计划’的核心技术,是当年那套设备技术的延续?或者,是关键组成部分?”陆子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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