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日报》头版那篇檄文,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清州。质疑、猜测、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向清纺联盟,刺向陆子谦。联盟内部,刚刚因生产恢复而提振的士气,再次遭受重创,惶恐和不安如同瘟疫般蔓延。
陆子谦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电话线暂时拔掉,谢绝一切访客。他没有愤怒地驳斥,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四处打电话求助。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思考如何应对这几乎致命的一击。
对方这一手,极其狠辣。利用官方媒体发声,将“莫须有”的罪名冠以“调查”之名,直接摧毁他和联盟的公信力。这已不仅仅是商业竞争,而是要将他们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重新铺开信纸,但这次不是写给上级,而是写给全厂职工。他要用最直白、最真诚的语言,告诉所有与他并肩作战的工友们,真相是什么,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是什么,以及,他陆子谦,绝不会倒下!
“……有人想用脏水泼垮我们,想用谣言击溃我们!因为他们怕!怕我们的机器轰鸣,怕我们的纱线织出中国人自己的锦绣前程!……清纺联盟,是从废墟里站起来的,我们的每一分钱,都浸透着大家的汗水和智慧!我问心无愧,联盟也绝不容玷污!……相信我,相信你们自己,乌云遮不住太阳,真相终将大白!”
这封公开信被迅速抄写,张贴在每一个车间、食堂的公告栏。工人们围拢着,沉默地阅读着,眼神中的惶恐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他们想起了联盟初创时的艰难,想起了技术突破时的狂喜,想起了这位年轻厂长带着他们创造的奇迹。信任,在这种时刻,比黄金更珍贵。
稳定内部的同时,陆子谦的反击也在暗中有条不紊地展开。
他首先联系了省报的郑记者。郑记者在电话里义愤填膺:“子谦同志,那篇文章纯粹是歪曲事实、断章取义!我已经写了内参,直接反映了这种情况,绝不能允许有人利用舆论工具打击改革典型!”
“郑记者,感谢你的仗义执言!”陆子谦沉声道,“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在你们报纸的下一期,留出一个版面。”
“你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要舆论战吗?”陆子谦冷笑,“我就给他们一场真正的舆论战!我要用确凿的数据和事实,把他们的脸打肿!”
紧接着,他动用了那条绝密的渠道,不是催促,而是补充了一份关于《清州日报》不实报道及背后可能存在的权力寻租问题的紧急情况说明,附上了孙会计那份真正的“伪证”档案袋的复印件(关键信息已做处理),以及金链彪被抓的简要情况。
最后,他拨通了马老三的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三哥,胡工失踪,我怀疑是‘龙叔’的人干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请你动用所有关系,务必找到他!花多少钱,我来承担!”
“陆老弟,这事包在我身上!就是把江南翻过来,我也给你把人找到!”马老三感受到了陆子谦话语中的决绝,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做完这一切,陆子谦才重新插上电话线。第一个打进来的,是省轻工厅的王副厅长。
“子谦!报纸我看到了!简直胡说八道!”王厅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放心,厅里是了解你们、支持你们的!我已经向主要领导做了汇报,绝不能让踏实干事的人流血又流泪!你稳住,组织上会查明真相!”
“谢谢王厅长!”陆子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关键时刻,来自上级的信任至关重要。
随后,他又接到了几个来自省里和兄弟企业关心的电话,他都从容应对,既表达了感谢,也展现了绝对的信心。
下午,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清纺联盟。车上下来两位表情严肃、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直接来到了陆子谦的办公室。
“陆子谦同志,我们是省纪委调查组的。”为首一人亮出证件,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清州日报》反映以及我们接到其他渠道反映的一些问题,需要向你核实情况,希望你配合。”
该来的,终于来了。陆子谦面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欢迎调查组指导工作,我一定如实汇报,全力配合。”
他没有将调查组引入气氛紧张的会议室,而是直接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人搬来了所有他们要求查阅的账目、合同、会议记录,堆积如山,却井井有条。
“所有资料都在这里,各位领导可以随时查阅、问询。”陆子谦坦然道,“清纺联盟的每一笔账,都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检验。”
调查组的同志开始埋头翻阅资料,不时提出一些问题,陆子谦均对答如流,数据精准,逻辑清晰。他甚至主动提供了几份能够证明张弛那些“问题款项”实际用于紧急采购关键设备、并且事后手续完备的补充证明材料。
时间在紧张的问答和翻阅中流逝。调查组同志的脸色,从最初的严肃,逐渐变得凝重,继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们发现,账目比想象中要清晰规范得多,所谓的“疑点”,在完整的证据链面前,大多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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