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冷,吹拂着刘简的衣角。
他盘坐在青瓦屋顶上,一动不动。
从黄昏到午夜,再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就这么坐着。
体内的神照经真气与白鹤观想法的心神之力,如两条溪流自行运转,冲刷着经脉中因复仇滋生的暴戾。
那股源自原身的,几乎将他吞噬的悲恸,被这股力量缓缓梳理、抚平。
【爹,小石头,我既承了这因果……】
【这世道欠你们的,我来讨。】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声。
一个身影落在他身后三步远。
刘简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陈近南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徒弟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一夜未眠。
刘简昨天那番话,像一把刀,将他坚守半生的信念剖得支离破碎。
他想反驳,想斥责,却发现每个字都苍白无力。
因为刘简说的,句句都是他心里清楚,却不敢深思的现实。
“简儿。”
陈近南的声音有些沙哑。
刘简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转过身,从屋顶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露水。
“师父,您也失眠了?要不要我给您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
陈近南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摆了摆手,走到刘简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远处灰蒙蒙的京城轮廓。
“我思虑了一夜。”
陈近南缓缓开口。
“你昨天说的那些……都对。”
【好家伙,差点把师父的CPU干烧了。】
刘简心里嘀咕,脸上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人心不齐,钱粮皆无,兵不成军……甚至连为何而战,都说不清。”
陈近南的声音里满是苦涩。
“我陈近南奔走半生,自以为是为了天下大义,到头来,却可能只是带着无数兄弟,走向一条死路。”
他说这番话时,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连一直挺直的脊梁,都微微佝偻。
“师父,您背负的太多,看得也太远,反而忽略了脚下的路。”
刘简说道。
陈近南自嘲一笑。
“脚下的路?如今脚下,已是万丈悬崖,我连路在何方都看不清了。”
“路是人走出来的。”
刘简忽然开口,语气认真。
“您信不信,只要给我们三年时间,我就能给您变出钱粮、精兵,甚至是一支水师。”
陈近南猛地转头,浑浊的眼中爆出一团精光。
“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三年。”刘简看着他,神情专注得不像在开玩笑,“我就能给您变出钱粮、精兵,甚至是一支水师。”
陈近南呼吸急促,嘴唇翕动:
“……怎么做?”
刘简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清晨的微风中。
“我的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图钱粮,建情报网。”
“钱粮?”
陈近南皱眉。
“你昨日才说我们钱粮皆无,从何而来?”
“从平西王府。”
刘简笑了。
“师父,前一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云南,从吴三桂的密室里,顺手带了些别的东西出来。”
他看着陈近南,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抛出重磅消息。
“……包括一本正蓝旗的《四十二章经》。”
“什么?!”
陈近南浑身剧震,呼吸急促。
“经书……经书在哪?”
“师父,别急。”
刘简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一本经书,解决不了问题。这玩意儿得凑齐八本才有用,现在还不是时候。它在我这,另有大用。”
见陈近南依然死死盯着自己,刘简话锋一转。
“况且,我在吴三桂那找到的,最有价值的,还不是这本经书。”
他看着陈近南震惊的表情,继续道:
“一本册子,记录了京城近半官员的黑料。还有,三箱黄金珠宝。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启动资金。”
“你想……”
“江南苏杭,是天下财赋重地。我们拿着这本册子和金银,去敲开那些官僚和豪商的大门。”
刘简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玄水堂的兄弟精于刺探,正好让他们去江南,渗透漕运,插手盐铁。以金钱开路,以把柄控制。我们要做的,不是杀了他们,而是让他们为我们赚钱。”
“我们要建立一张,以玄水堂为核心,覆盖整个江南的经济和情报网络。以后,我们不缺钱,也不缺消息。”
陈近南的心神剧震。
用朝廷的官员,赚朝廷的钱,来养反朝廷的兵?
这想法,太大胆,太疯狂了。
“第二步,觅基地,练精兵。”
刘简竖起第二根手指。
“师父,江湖好汉不是兵,这个道理您比我懂。兵,是要练出来的。”
“江西赣南一带,三省交界,山多地瘠,官府力量薄弱。那里流寇、流民众多,是绝佳的藏兵之地。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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