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的死寂,沉重得足以压垮神魂。
那自地底最深处弥漫而出的古老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川,冻结了时间,凝固了思维。它并未施加任何实质性的力量,仅仅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绝对威严与漠然。在这意志的注视下,地脉秽灵的咆哮、司徒昭的怨毒,都显得渺小可笑,如同蚊蚋之于苍龙。
萧无尘躺在冰冷的碎石中,浑身骨骼寸断,丹田处血肉模糊,剧痛却仿佛被这极致的恐怖所麻痹。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唯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威压下艰难挣扎,如同暴风雪中即将熄灭的残烛。神魂污染带来的恶念低语,在这绝对的寂静面前,竟也暂时蛰伏,显露出本能的战栗。
丹田之内,那方濒临破碎的混沌秽土,以及其上刚刚探出、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嫩芽,同样在这恐怖意志的笼罩下瑟瑟发抖。嫩芽传递出的不再是贪婪,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的敬畏,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遇到同源却又更高层次存在的孺慕?
在这极致的静默与压迫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那古老的意志,似乎终于“看”清了脚下这渺小的、挣扎的、却又带着一丝奇特混沌气息的存在。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
只是一道极其细微、甚至不能称之为“意念”的波动,如同湖面投下一颗微尘,悄然荡开。
这波动掠过萧无尘,掠过那破碎的秽土,最终,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株灰色的嫩芽。
就在触碰发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株原本细微颤抖的灰色嫩芽,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猛地停止了战栗!其顶端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芽尖,骤然亮起一抹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芒!
紧接着,一股与那古老意志同源、却微弱了亿万倍、带着极致吞噬与净化意味的吸力,猛地自那灰芒之中爆发出来!
这吸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针对萧无尘自身!
针对他那高达百分之六十八的、如同附骨之疽的神魂污染!针对那弥漫识海、撕扯真灵的无数怨毒恶念!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
萧无尘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弓起,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绝非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哑呜咽!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布满尖齿的磨盘!那盘踞在神魂深处、与他意识几乎融为一体的污染恶念,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剥离、撕碎、吞噬!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痛苦都要强烈百倍、千倍!那是源自灵魂本源的刮骨疗毒!是将已经长在一起的腐肉生生剜掉!
【警告!遭受未知力量侵蚀!神魂结构遭受破坏!】 【神魂污染度67%…66%…65%…急速下降中!】 【警告!污染能量与宿主神魂交织过深,强行剥离可能导致神魂永久性损伤甚至溃散!】
系统的警告音尖锐急促,却无法阻止那灰芒的吞噬!
萧无尘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几乎彻底涣散,眼前景象光怪陆离,无数记忆碎片疯狂闪烁又湮灭。他仿佛看到洛冰璃消散的冰眸在灰芒中融化,看到风麟豹悲啸的背影被撕碎,看到前世被推落悬崖的冰冷绝望被碾磨成粉…
毁灭性的痛苦之后,却是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随着大量污染恶念被灰芒吞噬剥离,那始终压在心头的沉重与混乱竟真的在减轻!神魂虽然受损,却变得“干净”了许多,那一直啃噬理智的疯狂低语也微弱下去。
【神魂污染度50%…40%…30%…】 【警告!神魂强度下降20%!稳定性大幅降低!】
灰芒的吞噬依旧持续,势头丝毫不减,仿佛不将最后一丝污染彻底清除决不罢休!
照此下去,污染或许真能彻底清除,但他的神魂恐怕也会被这霸道的力量一同磨灭,变成一具空有躯壳的活死人!
必须阻止它!
萧无尘在无尽的痛苦中,榨取出最后一丝清明意志,疯狂地运转《混沌丹经》残篇道韵,引动那破损的九转丹基,将刚刚由秽土转化出的一丝微弱灵力,连同那被剥离污染后略显“轻灵”却脆弱不堪的神魂之力,猛地…灌入了那灰芒之中!
不是对抗,而是…引导与…献祭!
以纯净神魂之力为饵,引导其吞噬方向! 以自身道基灵力为薪,助其燃烧净化!
既然你要吞,那便给你更“好”吞的!
轰!
那灰芒得到这股相对“纯净”的能量灌注,猛地一滞,吞噬污染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一丝,光芒却更加凝实了一分。
有效!
萧无尘强忍神魂被撕裂、道基被抽取的巨大痛苦,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这危险的“献祭”与“引导”。
这是一个精细而残酷的平衡。献祭少了,无法满足灰芒,它便会继续吞噬污染,危及神魂根本;献祭多了,自身立刻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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