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沉睡的村庄,远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碧华和王强站在院门口,望着婆婆怀里的安安。三岁的小女孩似乎意识到要与父母分离,小手紧紧抓着碧华的衣角不肯松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安安乖,爸爸妈妈去城里给你买新衣裳,买会眨眼睛的洋娃娃。碧华强忍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暖的吻。
王强默默地把最后一个包裹扛上肩,这是一床厚重的棉被,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眼眶也有些发红。他转过头,假装整理行李,实则是在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
婆婆红着眼圈劝道: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头班车了。孩子有我看着,你们放心。说着,她把安安往怀里紧了紧,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村口的班车准时到达,扬起一片尘土。上车前,碧华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生她养她的村庄。青砖灰瓦的房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远处田野里的麦苗刚刚返青,在晨曦中泛着嫩绿的光泽。村头那棵老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她告别。
班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城市,车厢里挤满了外出打工的乡亲。有人在高声谈论着上海的繁华,说那里的高楼比山还高;有人在叮嘱同乡要互相照应,到了外地就是一家人。王强紧紧握着碧华的手,这个憨厚的汉子第一次出远门,手心全是汗。
听说上海的地铁像长龙一样,一下能装好几百人。前排的一个年轻人兴奋地说,他穿着崭新的运动鞋,脸上写满对未来的憧憬。
碧华没有作声,只是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碧华出去闯闯也好,但别忘了根在哪里。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到达城市火车站时,已是人声鼎沸。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列车时刻表,广播里女声机械地播报着车次信息。王强有些手足无措,碧华却镇定地查看车票,带着丈夫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坚定。
火车轰鸣着进站,绿色的车厢显得格外亲切。找到座位后,碧华从行囊里掏出两个煮鸡蛋和几张烙饼——这是婆婆天没亮就起来准备的干粮。鸡蛋还带着余温,烙饼散发着小麦的香气。
吃点儿吧,路还长着呢。她把鸡蛋剥好递给王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照顾孩子。
对面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正戴着耳机听歌,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击窗沿。碧华注意到姑娘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火车缓缓启动,故乡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碧华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上海闯出一片天地,让安安过上更好的生活。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上海站。走出车厢的瞬间,碧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高耸入云的站台顶棚,熙熙攘攘的人流,各种方言和普通话交织在一起。王强紧紧拉着碧华的手,生怕在人群中走散。这个在田间地头挥洒自如的汉子,在城市的人潮中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边!二哥王刚在出站口用力挥手。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说话时带着明显的上海口音。路上还顺利吧?
碧华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周围的景象吸引。自动扶梯、电子显示屏、穿着制服的安检人员...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坐上公交车,碧华被窗外的景象深深吸引。高架桥纵横交错,摩天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公交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她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过马路,突然想起了安安,心里一阵酸楚。
这就是外滩。二哥指着窗外,晚上来看更漂亮,到处都是灯。
碧华望着黄浦江对岸的东方明珠塔,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城市的繁华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紧紧攥着衣角,暗下决心要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出租屋在浦东的一个老小区里,楼道阴暗潮湿,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所谓的,其实就是在群租房里的一张床位,用帘子与其他租客隔开。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墙角还有霉斑。
一个月三百,水电另算。二嫂帮着收拾行李,这地段便宜,就是挤了点。隔壁住着个在工地干活的老乡,对面是两个在饭店打工的姑娘。
碧华打量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两张上下铺住了四家人,共用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挺好的,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傍晚时分,二哥请他们到楼下的小面馆吃饭。热腾腾的阳春面只要三块钱一碗,碧华吃得很香。面馆里坐满了打工族,大家都在埋头吃面,偶尔交流着工作中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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