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天还没亮透,家里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碧华早早起床,在灶台前忙碌着熬粥。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脸。她不时抬头望向里屋,眼里满是忧虑。
父亲披着棉袄从里屋出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他走到灶前,低声问:你妈昨晚又疼醒了三次,今天说什么也得去医院了。
碧华放下勺子,坚定地说:爸,让王强和安安先回去,我和你一起带妈去看病。
父亲沉默片刻,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安安的预防针打完了,让他爷俩先回去也行。有事打电话
这时,王强抱着还没睡醒的安安从里屋出来。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红润。
爸,我把安安先送回家去。王强对岳父说,又转向妻子,碧华,有事给我打电话。你别着急回来,多陪陪爸妈。我把安安安排好了再过来。
碧华点点头,伸手接过安安,在孩子脸上亲了亲:好,知道了。路上小心点。
安安似乎感觉到要分别,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领,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走...
碧华的眼圈顿时红了,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安乖,跟爸爸先回家。妈妈过几天就回去。
王强接过孩子,对碧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这个憨厚的农村汉子虽然话不多,但眼神里满是理解和支撑。
清晨的县医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碧华搀扶着病弱的母亲,父亲在前面开路。寒冷的风中,排队的人群缩着脖子,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
挂号处的队伍弯弯曲曲排了几十米。碧华让父母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自己站在队伍里。她不时踮脚张望,看着缓慢前移的队伍,心里焦急万分。
母亲靠在父亲肩上,脸色苍白。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干净的深蓝色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憔悴的神情掩饰不住病容。
妈,冷不冷?碧华隔着一群人问道。
母亲勉强笑了笑,摇摇头。但碧华看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挂上了号。碧华拿着挂号单,小跑着回到父母身边:挂上了,是消化内科的专家号。
诊室在三楼,没有电梯。父亲蹲下身要背母亲上楼,被母亲拒绝了:我还能走,你扶着我点就行。
每一步台阶都走得很艰难。母亲的手紧紧抓着扶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碧华在后面护着,生怕母亲摔倒。
消化内科的诊室外,又是一条长队。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
终于轮到他们时,老专家仔细询问了病情。听着母亲描述症状,碧华的心越来越沉。腹痛、腹胀乏力、消瘦...这些症状已经持续了大半年。
先做检查吧。老专家开了单子,B超、CT、血常规都要做。
缴费处的队伍比挂号处还要长。碧华让父亲陪着母亲,自己拿着单子去排队。冰冷的瓷砖地面,站得她脚底发麻。
做B超时,碧华陪在母亲身边。当冰凉的耦合剂涂在母亲腹部时,她明显感觉到母亲颤抖了一下。超声医生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这里...还有这里...医生指着屏幕上的阴影,对旁边的记录员说。碧华虽然看不懂图像,但从医生的表情中读出了不祥的预兆。
CT室在另一栋楼。他们穿过露天的连廊,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母亲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抽血时,护士在母亲干瘦的手臂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血管。看着暗红色的血液流入试管,碧华的心也跟着抽痛。
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小面馆,但谁都没有胃口。母亲只喝了几口汤,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下午两点,他们回到医院取报告。CT室外的自助打印机前,碧华的手有些发抖。当报告单缓缓吐出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刺眼的字:考虑恶性肿瘤可能。
血常规的报告更让人心惊:胆红素、转氨酶等指标全都严重超标。
他们带着所有报告回到诊室。老专家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每一张片子、每一份报告。诊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情况不太乐观。老专家终于开口,语气沉重,肝内胆管癌晚期,伴有严重的肝纤维化。从片子上看,整个肝脏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区域还算健康。
碧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父亲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医生,还有希望吗?碧华的声音在颤抖。
老专家叹了口气:晚期肿瘤已经广泛转移,手术机会不大。现在只能考虑保守治疗,尽量减轻痛苦,提高生活质量。
母亲始终很平静,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碧华,别难过。妈这把年纪了,什么都看开了。
但碧华看见,母亲的手在微微发抖。
专家给出了几个治疗方案,但每个方案都伴随着巨大的经济压力。靶向治疗、免疫治疗...这些陌生的名词背后,是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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