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歇了,天刚蒙蒙亮。清溪村的屋舍裹在淡淡的水汽里,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软乎乎的。
李云谦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耳边传来院外老母鸡“咯咯”的啼叫,混着远处田埂上隐约的蛙鸣,透着乡村清晨独有的鲜活气。
他蹬上粗布布鞋,披了件半旧的青布短褂,三步并作两步往药庐后院跑。昨日傍晚晾在竹架上的一大片草药还没干透,夜里的雨丝虽细,却也打湿了不少。
要是闷出霉点,乡亲们来抓药就没的用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马虎不得。
后院的竹架是他上个月刚搭的,用的是后山砍的老竹子,结实得很。竹匾里摊着艾草、蒲公英、车前草,还有些少见的柴胡、黄芩,都是前几日进山采的。
雨水打过后,草药的叶片湿漉漉地贴在竹匾上,带着股清冽的苦香,混着泥土的腥气,闻着倒让人脑子清醒。
李云谦搬来小木梯,踮着脚把最上层的竹匾一个个挪到向阳的墙根下。又从墙角翻出块干净的粗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草药翻匀。
他的动作轻柔,指尖触到艾草的绒毛时,还下意识地捻了捻,确认没有虫蛀的痕迹。这些草药都是要给乡亲们治病的,半点瑕疵都不能有。
晨风吹过,带着田埂边新麦的清香,拂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刚翻完两匾药,院门外就传来了王大婶洪亮的声音:“云谦大夫,起得挺早啊!”
李云谦抬头一看,王大婶挎着个竹篮,快步走了进来。竹篮上盖着块蓝布,隐约能闻到里面飘出的温热香气。
“大婶早!”李云谦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这么早过来,是娃还有点不舒服?”
“不是不是!”王大婶笑着掀开蓝布,里面是几块金黄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昨儿你给我家娃开的退烧药真管用,夜里烧就退了,今早起来还能跑着玩呢!这不,给你送块饼尝尝鲜。”
李云谦连忙推辞:“大婶太客气了,治病是应该的,哪能要你的东西。”
“你可别跟我客气!”王大婶把竹篮往他手里塞,“这饼是自家种的玉米磨的面,不值钱。你天天为我们乡亲们操劳,吃块饼算啥?”
推不过王大婶的热情,李云谦只好接了过来。玉米饼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浓浓的麦香,咬一口,外脆里软,甜丝丝的。
“真好吃,谢谢大婶。”李云谦笑着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王大婶目光落在竹架上的草药上,“你这药晒得真仔细,一片一片都摆得匀匀的。我们村里人大字不识几个,就信你这份细心,吃你的药心里踏实。”
正说着,王大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竹篮侧边掏出一小把马齿苋,绿油油的还带着露水:“对了,前儿你跟我说,想找些新鲜的马齿苋配药。我今儿在菜园里薅菜,顺便给你薅了些,你看看能用不?”
李云谦接过马齿苋,放在鼻尖闻了闻,新鲜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太能用了!”他喜出望外,“马齿苋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正好能给张大爷配外敷的药。大婶,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啥呀,举手之劳。”王大婶摆了摆手,“那我不打扰你晒药了,家里还有活要干呢。娃要是有啥情况,我再过来找你。”
送走王大婶,李云谦把马齿苋放进墙角的瓷盆里,浇了点清水保鲜。刚转过身,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越来越近。
“云谦啊,云谦在吗?”是村西头张大爷的声音。
李云谦赶紧迎上去,只见张大爷拄着拐杖,慢慢挪着步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大爷,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李云谦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往院中的石凳上扶。
“别提了,”张大爷坐下后,揉了揉腰,叹了口气,“昨儿夜里下雨,我起夜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一跤。今早起来腰就疼得厉害,连弯腰都费劲。”
李云谦蹲下身,轻轻按了按张大爷的腰部:“大爷,这里疼吗?这里呢?”
“哎哟,就是这儿!”张大爷疼得吸了口气,“一动就钻心疼。”
李云谦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给张大爷号了脉,松了口气:“大爷,万幸没伤到骨头,就是腰部的筋络受了寒瘀,气血不通导致的疼痛。我给您配点外敷的草药,再教您几个简单的按摩手法,敷上几天,再揉揉,应该就松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大爷放下心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前几年我腿疼,也是你给我配的药,敷了没多久就好了。”
李云谦笑了笑:“大爷您放心,我这就去给您配药。您先在这儿坐着歇歇,喝点水。”
他转身走进药庐,从药柜里取出独活、羌活、当归、红花等几味草药,用秤仔细称好分量,又拿出石臼,将草药捣成碎末。
捣药的声音“咚咚”作响,在清晨的小院里回荡。阳光渐渐升高,水汽慢慢散去,金色的阳光洒在竹架上的草药上,把叶片晒得微微卷曲,清苦的香气愈发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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