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溪村浸在薄纱似的晨雾里,李云谦挎着两个沉甸甸的竹篮出了门。竹篮内壁垫着厚干稻草,陶制药罐裹得严实,走起来无半分磕碰声,只有粗布鞋踩过带露的青石板路,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在寂静巷子里格外清晰。
他穿一件半旧青布短衫,袖口挽到小臂,深秋晨风寒凉,额角却沁出细汗——竹篮里装着活血化瘀的药膏、止血收口的药粉和跌打药酒,都是他昨儿夜里挑灯忙活大半夜配好的。
前儿巡诊,村东王阿婆晒谷时脚下一滑,右膝磕在石碾上,肿得像发面馒头,疼得走不动路;村西狗蛋儿爬树掏鸟窝,踩断枯枝摔下来,胳膊被尖刺划了三寸长的口子,哭得撕心裂肺。李云谦记在心里,回药庐连夜炮制草药、研磨药粉、熬制药膏,忙到后半夜歇了两个时辰,天不亮就起身送药。
雾色渐淡,田埂上有了零星人影。隔壁李老汉扛着锄头往田里去,远远喊:“云谦先生早,又往谁家送药?”
李云谦侧身拱手笑答:“李伯早,给王阿婆和狗蛋儿换药。”
“天凉,怎么不多穿件?”李老汉指了指他单薄的衣衫,“后半夜刮北风,露水汽重。”
“不妨事,走两步就热了。”李云谦拢了拢衣襟,“您下地也当心露水滑。”
没多久到了王阿婆家门口,院门关着没插闩,他轻轻推开,见阿婆坐在屋檐竹椅上,双手按着膝盖皱眉吸气,院角鸡圈里几只母鸡咯咯啄谷粒,添了几分生气。
“阿婆,我来换药了。”李云谦把竹篮放在廊下石阶上。
王阿婆抬头见是他,浑浊的眼睛亮起来,挣扎着要起身:“辛苦你这么早跑一趟,快进屋喝碗热水。”
“您坐着别动。”李云谦按住她蹲下身,“我先瞧瞧腿。”
阿婆卷起裤腿,右膝仍有些红肿,青紫瘀斑比前两日淡了些。李云谦拿出陶罐,揭开盖子,浓郁的草药香扑面而来——这药膏用当归、红花、三七等十余种草药熬制,专治活血化瘀。他取来细麻布,蘸了温热药膏轻轻涂抹,动作轻柔无声。
“可能会有些发热,忍着点。”他一边揉按伤处,“药膏得揉透才管用。”
“不疼,你这药真灵。”阿婆叹道,“前儿疼得整夜睡不着,敷了药昨儿安生睡了大半宿。”
“这是瘀血阻滞,得慢慢调理。”李云谦缠着布条叮嘱,“这两天别下地、别久坐,多躺着把腿垫高。”他又递过一个小陶瓶,“这药酒早晚各擦一次,擦完裹好别受风寒。”
“听你的。”阿婆满眼感激,“你真是好人,不像城里药铺先生,架子大还贵,你随叫随到,药钱只收成本,困难的还分文不取。”
李云谦笑了笑没接话。他自小对草药感兴趣,少年时背着家人进山识药,后来又徒步百里,拜了邻县一位隐世的老药翁为师,学了三年本事才回清溪村开了药庐。行医这些年,他只想着能为乡亲们解痛,从没想过牟利,清溪村村民日子不易,他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缠好布条,李云谦往村西头去。巷口传来清脆笑声,晒谷场上几个孩子追逐嬉戏,狗蛋儿胳膊缠着纱布,跑起来虎虎生风。
“狗蛋儿,慢点跑!”李云谦喊了一声。
狗蛋儿回头瞧见他,蹦蹦跳跳跑过来,身后孩子也跟着围上来:“云谦先生!”
李云谦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掀开纱布,伤口已结痂,边缘愈合得不错,没有红肿。“胳膊还疼吗?”
“不疼啦!您的药真灵!”狗蛋儿晃了晃胳膊。
狗蛋儿娘从屋里出来笑道:“先生可算来了,快进屋喝水。”
“不了嫂子,来给狗蛋儿换药。”李云谦拿出药粉罐,“这药粉每天敷一次,缠好纱布别沾水,别让他再爬高。”
“辛苦你特地跑一趟。”狗蛋儿娘接过罐子道谢,转头瞪了狗蛋儿一眼,“以后再敢爬树,看我不揍你!”
狗蛋儿吐吐舌头躲到李云谦身后,引得众人发笑。
李云谦检查完伤口:“这是最后一罐药粉,敷完就差不多了,有不适再去药庐找我。”
“多谢先生。”狗蛋儿娘要进屋拿谢礼,被他拦住。
“乡里乡亲的,举手之劳。”李云谦挎起竹篮离开。
此时太阳已升高,晨雾散尽。清溪村屋顶飘着炊烟,空气中混着饭菜香和泥土气息,田埂野草挂着露珠,映着阳光闪着光。李云谦挎着半空的竹篮往回走,路上遇到赶集的村民、背柴火的樵夫,都笑着打招呼,他一路应着,心里透着踏实的暖意。
路过村老槐树,见树下围了几个村民,中间猎户张山脸色苍白,一手捂肚子,额头满是冷汗。李云谦快步走过去:“张大哥,怎么了?”
“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像有刀子在搅。”张山痛苦地说。
“先生来了就好,正想送他去你药庐。”村民松了口气。
李云谦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按压腹部:“上腹痛还是下腹痛?一阵一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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