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房位于主宅二楼西翼,与主卧隔着一条走廊。
这个房间是林承志在艾丽丝怀孕中期就亲自规划布置的。
墙壁贴着浅蓝色的丝绸壁纸,上面有手绘的云朵和小天使图案。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光线被调至最柔和的档位。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从德国定制、带有精致雕花围栏的橡木婴儿床,床幔是白色的细亚麻布。
靠墙是一排矮柜,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玩具。
有欧洲流行的陶瓷娃娃和锡制士兵,也有林承志特意托人从中国带来的布老虎和拨浪鼓。
此刻是午后三点,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深色胡桃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和牛奶混合的气息,这是新生儿特有的气味。
林天佑出生第三天了。
林承志独自一人站在婴儿床边。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深色长裤,赤着脚,头发依然有些凌乱。
三天来,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这间屋子,只有在艾丽丝坚持让他去休息时才勉强在隔壁客房小憩片刻。
他的眼睛下方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神却异常明亮,始终温柔地凝视着婴儿床里的小小身影。
林天佑正醒着。
他躺在铺着柔软棉垫的婴儿床里,身上盖着轻薄的丝绒毯子,只露出穿着白色婴儿服的上半身。
那双继承了母亲的湛蓝色眼睛还不太会聚焦,只是茫然地转动着,好奇地打量这个模糊的世界。
他的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动,偶尔抓住一缕透过床幔的光线。
林承志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儿子柔软的小手。
那只小手立刻本能地抓住了他的食指,握得很紧。
一股电流般的暖流瞬间从指尖传遍全身。
林承志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这份连接。
他的目光从儿子的小脸,移到紧握着自己手指的小手,再移回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庞。
九年的奋斗,积累了惊人的财富,编织了复杂的关系网,掌握了超前的技术。
但直到这一刻,当林承志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感受着那只小手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温度时。
他才真正理解了这一切奋斗最深层、最原始的动力。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征服的快感,甚至不完全是那个宏大的“改变历史”的使命。
是为了这个孩子。
是为了让他的儿子,以及千千万万像他儿子一样的华夏子孙,能够在一个真正强大、自信、文明的国度里长大。
能够不必背负“东亚病夫”的屈辱标签。
能够堂堂正正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不必担心哪一天家门口驶来坚船利炮,不必恐惧自己的文明被贬低为“落后野蛮”。
“天佑……”林承志低声唤着儿子的名字,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
“你能听到爹爹说话吗?”
婴儿当然听不懂。
他只是继续挥动着小手,嘴里发出“啊呜”的无意义音节。
林承志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爹爹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上天能眷顾你,护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但爹爹知道,真正的平安,不是靠上天的恩赐,而是要靠人自己去争取,去守护。”
“爹爹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爹爹见过你的祖辈们经历过的苦难。
他们曾经拥有世界上最灿烂的文明,却在傲慢与封闭中渐渐落后。
当强盗们驾着铁甲舰、扛着快枪闯进家门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刀剑已经锈钝,身上的铠甲已经腐朽。”
婴儿床里的小天佑被父亲低沉的声音吸引,湛蓝的眼睛转向声音的方向。
“那是一场持续百年的噩梦,天佑。”
林承志的声音微微颤抖。
“割地、赔款、屠杀、饥荒……整个民族的自尊被踩在脚下,五千年的骄傲被撕得粉碎。
爹爹见过那些画面,在梦里,在史书中,一遍又一遍……”
林承志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黑白影像:
黄海上燃烧的军舰、刘公岛上自尽的将领、旅顺城堆积如山的尸体、南京城头飘起的异国旗帜……
还有那些麻木、惊恐、或绝望或愤怒的面孔。
“但是现在,爹爹在这里了。”林承志的语气陡然变得坚定,握住儿子小手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爹爹带着那些记忆,带着那些不甘,来到了这个噩梦开始之前。
爹爹在这片新大陆上积蓄力量,而现在,时候快到了。”
林承志俯下身,让自己的脸离儿子更近些:
“爹爹要回去了,天佑。
回到那片孕育了爹爹和你的祖先的土地。
爹爹要去改变那个噩梦的起点,一场叫做‘甲午’的海战,一个叫做‘马关’的条约,一段持续半个世纪的屈辱。”
“爹爹会掌控那支本该守护海疆却**不堪的舰队,会打造出比敌人更快更猛的铁甲舰,会训练出视死如归的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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