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沧浪将上官仪放上马,朝刚才刨土的地方望了望,翻身上鞍,双腿猛夹马腹。“白云”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城西的方向狂奔而去。
“有人逃了,快追……”
上官仪从昏迷中醒来时,风在耳边凄厉呼啸,仿佛千百亡魂的哀哀哭嚎。
“步叔——”
“韶游,别动。”步沧浪全神贯注盯向前方无边的黑暗:“追兵就在后面。”
步沧浪边说边抽打马儿,“快——”
上官仪这才知道是在马背上,步叔正抱着自己奔驰在逃亡路上。
“停下——你们跑不了!”
后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耳中。
风声在上官仪的耳边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晃动,只能看到步沧浪紧绷的侧脸和前方无尽的黑暗。
“步叔……我们去哪里?”他问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大半。
“趴稳了!别抬头!”步沧浪没有回答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凝重。他狠狠抽打着“白云”,健硕的马匹四蹄翻飞,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沉重的马蹄声、兵甲的碰撞声、凶狠的叫骂声,像一张冰冷的网,正飞速向他们罩来。
“站住!你们逃不了!”
“快放箭!射马!射马!”
几支流矢带着破空声“嗖嗖”地从他们身边掠过,钉在路旁的树干上,木屑飞溅。“白云”受惊,猛地一窜,上官仪差点被甩下马来,步沧浪一边死死控制住缰绳,一边紧紧按住韶游。
步沧浪回头望了一眼,后面追兵的火把已连成一片跳跃的光带,越来越近——。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逃不掉了!步沧浪眼神已沉到谷底,瞬间做出了决断。
步沧浪观察地形,借着惨淡的月光,发现前方两侧怪石嶙峋,峭壁如斧劈刀削,挤压出仅容一匹马通过的咽喉要道,恰好是一个狭窄的隘口!
步沧浪猛地勒住缰绳,“白云”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硬生生停在隘口前。
“步叔?”上官仪有些惊愕,追兵不远了,步叔停下来干什么?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步沧浪将上官仪按在马背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在上官仪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他跳下马,猛地一鞭抽在“白云”的后臀上,嘶吼道:“韶游!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白云”一阵巨痛,长长地嘶叫几声,却没有立刻狂奔,似乎知道主人要离它而去,焦躁地在原地踏步转圈,乞求般的目光望向主人,难舍难分——
“快走啊!快!”步沧浪目眦尽裂,狠起心肠,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抽下马鞭。
“一下……二下……”
“再不走,我抽死你!”
“白云”仰天狂叫,终于撒开四蹄,驮着上官仪,朝着隘口狂奔而去。
“步叔!”上官仪大喊道。
“活下去!一定!”步沧浪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决绝,满含深深的慈爱和不舍。他猛地调转头,面对几十倍于己的追兵,眼中已经是燃烧的怒火,他横刀在手,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岩石,牢牢堵住狭窄的隘口。
转眼间,追兵手持的火光照亮了步沧浪顽强刚毅的脸庞。为首的独眼龙见隘口被堵,又见马儿已跑远,暴跳如雷,“他妈的,杀了他!”
几个凶恶的士卒立刻张牙舞爪地冲上前,刀剑并举,寒光闪闪,直逼步沧浪。
“狗贼看刀——”
步沧浪如同受伤的猛狮,发出令人颤抖的怒吼,手中的横刀化作一片匹练般的寒光。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步沧浪满面杀机,为了给上官仪争取逃走的时间,他砍向士卒的每一刀都凶狠无比。
“杀!”一名追兵的腿被生生砍断!
“杀——”又一名追兵被他斩落马下。
步沧浪的神勇和不要命的打法只是短暂地让追兵愣住,很快,他们再次涌向隘口。
步沧浪以血肉之躯紧守隘口,“韶游快跑,有步叔在,决不让叛贼冲过隘口!”他在心里狂喊。
更多的士卒涌上来,步沧浪挥舞大刀,用力挡开两柄长枪。
突然,腿部一阵巨痛传来,一把锋利的刀刃已狠狠刺进他的大腿!
“挺住!”他命令自己,再次举刀砍向士卒,士卒大声惨叫,但同时,几把不同的兵器狠狠降落在步沧浪身上!
“啊呀——!”步沧浪痛得叫出声,鲜血从不同的地方喷涌而出!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又直直挺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刀掷向一名绕过隘口的士卒。
“妈呀!”士卒狂叫倒地,步沧浪的刀直插他的胸口上。
十几支箭插在步沧浪全身,他双手扶住隘口的石墙,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追兵。
追兵们一步一步后退,他们知道面前的武士生命之火已经熄灭,可是,他的神勇仍然让士卒们胆战心寒。
步沧浪的身体终于缓缓倒下。
“追!”独眼龙缓过神,催动战马率先踏过步沧浪的身体,穿过隘口,朝前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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