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泽尔克斯说了很多,斯内普听了很多。
夜深得几乎听得见时间自身的呼吸。
外头的风从石窗缝隙中掠过,卷起烛火的微光,又轻轻熄灭。
昏黄的余焰在桌面上颤动,映出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一静一动,彼此交错又融为一体。
泽尔克斯靠坐在壁炉旁,银白色的发在火光里折出浅金的光泽。
寂静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低声絮语所打破。
不再是单方面的剖白与祈求,而是真正的、双向的交流。
泽尔克斯靠在床头,斯内普坐在扶手椅里,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紧密相连。
泽尔克斯讲述了更多细节,关于纽蒙迦德塔楼里那个日渐苍老、心灰意懒,却又因与阿不思重新建立的脆弱联系而偶尔焕发出一丝生机的男人。
斯内普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他那张惯于隐藏情绪的脸上,难得地没有戴上讥讽或冷漠的面具。
他只是偶尔插话。
他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深潭一样吸纳着所有光线,也吸纳着泽尔克斯话语中所有的不安与挣扎。
当泽尔克斯谈到因强行改变命运节点而遭受的灵魂冻蚀时,斯内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椅上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但那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他内心的波澜。
斯内普他说的不多,语调平板,仿佛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他提及了过去,那份沉淀了十几年、早已与愧疚和悔恨融为一体的钝痛,提及了那如履薄冰的窒息感,提及了霍格沃茨地窖里年复一年的孤独,以及……对泽尔克斯最初那种固执、热烈、甚至有些恼人追求的,从排斥到困惑,再到无法抗拒的靠近。
他的话语吝啬而克制,但泽尔克斯听懂了。
他听懂了在那冰冷外壳之下,西弗勒斯·斯内普同样渴望温暖,渴望理解,渴望一个能让他暂时卸下重担的港湾。
而他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成了那个港湾的构筑者。
两个同样骄傲、同样孤独、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灵魂,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纽蒙迦德里,第一次如此毫无保留地袒露了彼此最真实、最脆弱的内核。
没有评判,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在寂静的夜色中静静流淌。
直到窗外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絮语声才渐渐停歇。
泽尔克斯因为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歪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这一次,没有噩梦的侵扰,他的眉头是舒展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斯内普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看着晨曦微光一点点爬上泽尔克斯熟睡的脸庞,描摹着他过于精致的五官和眼下淡淡的青黑。
许久,他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起身,动作熟练地挥动魔杖,让房间角落里的咖啡器具开始自动工作,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坐回原位,仿佛一尊守护在黎明前的黑色雕像。
…
… …
当泽尔克斯被咖啡的香气唤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窗边逆光里的斯内普。
他依旧穿着昨日的黑袍,坐姿笔挺,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陌生的麻瓜街道上,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硬。
然而,当泽尔克斯的目光扫过床头柜时,发现那里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小瓶他熟悉的、用于稳定精神力的魔药——镇定剂。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泽尔克斯撑起身子,没有先去拿魔药,而是望向斯内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安,西弗勒斯。”
斯内普闻声转过头,黑色的眼眸扫过他,看不出什么情绪。
“如果你的大脑终于从睡眠的沼泽里挣脱出来了,就把这个喝了。”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瓶魔药,“我们该回去了。霍格沃茨不会因为一位教授的‘突发性身体不适’而停课。”
语气依旧是他特有的、带着刺的关心。
但泽尔克斯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近乎常态化的熟稔。
他顺从地拿起魔药,一饮而尽,熟悉的暖流蔓延开来,抚平了精神上最后一丝残余的疲惫。
“谢谢。”
他放下瓶子,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清晰的笑意和依赖。
斯内普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站起身:“十分钟后出发。”
利用这十分钟,两人简单地洗漱整理。
泽尔克斯换上了一件新的墨绿色长袍,恢复了往常的整洁与优雅,只是脸色依旧比平时苍白些许。
现实的重量重新压上肩头。
泽尔克斯看向斯内普,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在开始今天……以及应对接下来可能的一切之前,西弗勒斯,我想去见一下我教父”,他顿了顿,补充道,“和我一起,好吗。去……告个别。”
他需要让教父看到自己安然无恙,也需要让西弗勒斯,以某种更正式的方式,踏入他生命中这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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