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蒙迦德高塔的囚室,时间仿佛被囚禁于此,与窗外呼啸的、永无止境的阴冷风声一同凝固成一种永恒的刑罚。
那份被泽尔克斯仔细折好、放在一旁的《预言家日报》,此刻更像是一道无声的界碑,它的一端连着外面那个充满烟火气与学术争论世界,另一端则连着这间石室里的冰冷谋算。
格林德沃的目光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探针,从那份象征着“另一种生活”的报纸上缓缓移开,重新落在泽尔克斯身上。
先前对斯内普那份独立锋芒的、近乎赞赏的审视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的凝视。
他仿佛能透过泽尔克斯那副平静从容的表象,看到他灵魂的深处。
“你之前说,你会让阿不思的结局……有变化。”
格林德沃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需要被严格验证的命题。
他的声音在光秃秃的石壁间碰撞、回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驱散了刚才因那份报纸而短暂存在的一丝微妙暖意。
“告诉我,泽尔克斯,你打算用什么样的砝码,去撬动一个……很可能由那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自己亲手设计、并心甘情愿步入的终局?你如何对抗一个智者的求死之心?”
泽尔克斯挺直了背脊,如同迎风的劲松,迎接着教父那能穿透灵魂的目光。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闪烁,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由内而外燃烧起来的笃定火焰。
这火焰,源于他的力量,他的智慧,更源于他刚刚在蜘蛛尾巷品尝过的、绝不愿失去的温暖。
“我有信心救下他,教父。”
他的声音平稳,却像绷紧的弓弦,蕴含着巨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来自外部的谋杀,我都有相应的预案和力量去拦截、去清除。甚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必要时,我可以提前清除掉某些不稳定的因素。为了大局,我不介意双手沾染更多的污秽。”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胸前那枚紧贴皮肤的、刻有“S.S.”的魔药瓶项链,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能让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安定。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罕见的、近乎无奈的锐利,像是最锋利的刀刃遇到了最坚韧的秘银,“如果他的死亡,并非被迫,而是他庞大计划中自愿落下的一子,是他用来引导那个救世主男孩、麻痹那个没鼻子的黑魔王、甚至……是为了某种他自我认定的、精心策划的最终献祭……那么,强行将他从既定的轨道上拉下来,或许能留下他呼吸的权利,却可能彻底毁掉他布局半生、甚至赌上名誉与灵魂的棋局,甚至……毁掉他内心深处那份‘求仁得仁’的安宁与解脱。”
泽尔克斯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格林德沃,那眼神热得几乎能烫伤人,里面混合着对邓布利多复杂心绪的理解,以及一种不甘于此的、近乎叛逆的决心。
“其他的变量,食死徒的疯狂,伏地魔的阴谋,魔法部的愚蠢,乃至大多数人的盲从,我都可以计算,可以控制,可以用力量和谋略去引导、去碾压。但邓布利多本人的意志……这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也是他最终的堡垒。这是最大的变数,也是唯一一个我无法、也不愿用纯粹的强制手段去扭曲和践踏的领域。”
他向前迈了一步,靴子落在石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仿佛在立下一个不可动摇的血誓。
“所以,我需要您,教父。需要您去说服他。不是用力量,而是用你们之间那纠缠了半个多世纪、从未真正熄灭的……无论称之为感情、执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说服他活着,说服他存在另一种可能,一种不需要他以自身死亡为代价铺就的道路。告诉他,未来可以不同,黑暗可以被驱散,但不需要他用骸骨作为灯塔。告诉他,代价可以由别人来承担——”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一字一顿地说。
“——比如我。”
“一切的因果,一切的反噬,如果强行改变他自我选择的命运需要支付额外的代价,如果命运之河会因为这次强行改道而掀起更大的、无法预料的波涛,那么,由我来承担。”
泽尔克斯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桀骜的弧度,那里面既有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也有一种近乎悲壮的觉悟,“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觉悟。我的……所有一切,都可以作为支付的货币。”
囚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永恒呼啸的风声,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的铅。
格林德沃静静地听着,脸上如同覆盖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冰霜,没有任何表情的涟漪。
他那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世纪风云与无数亡魂哀嚎的蓝色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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