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斯内普保持着一个近乎僵直的坐姿,如同雕塑般守在泽尔克斯的床前。
椅子坚硬的靠背硌着他的脊骨,寒意顺着单薄的睡衣布料丝丝渗透进来,但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试图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浓稠的黑暗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泽尔克斯睡得很沉,但并非安稳。
起初,他还会无意识地蹙紧眉头,手指抓住被单,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呓语。
每当这时,斯内普虽然依旧面无表情,握着魔杖的手却会微微收紧,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再次爆发的混乱。
然而,奇异的是,只要斯内普稍微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比如调整一下坐姿时衣物摩擦的声音,或者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床上的人仿佛就能接收到某种无形的信号。
那紧蹙的眉头会缓缓松开,抓住被单的手指会慢慢放松,呼吸也会重新变得绵长而平稳一些。
一次,两次……斯内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规律。
他意识到,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灯塔,将泽尔克斯从那片恐怖预言的惊涛骇浪中,暂时地、却又有效地,指引向现实的岸边。
他的气息,他的声音,甚至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的这个事实,似乎都能在泽尔克斯被噩梦侵蚀的潜意识里,投射下一小片稳定的阴影,提供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安全感。
这个发现让斯内普感到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竟然会成为另一个人对抗内心恐惧的……慰藉?
这听起来荒谬绝伦,却又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他看着泽尔克斯在睡梦中依旧难掩疲惫的侧脸,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心中那点因被隐瞒而产生的不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担忧和某种……责任的思绪所取代。
这个男人,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面前,却会显露出如此脆弱而不设防的一面。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窗外的黑暗终于开始褪色,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
巷子里传来了送奶工电动车细微的嗡嗡声,标志着麻瓜世界新一天的开始。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透过肮脏的窗玻璃,朦胧地照亮房间时,泽尔克斯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初时还有些迷蒙,带着宿醉般的恍惚,但很快,它们就聚焦在了床畔那个一动不动、仿佛与椅子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上。
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噩梦,破碎的杯子,流血的手指,那个生硬却坚实的拥抱,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以及……斯内普承诺的守夜。
他真的在这里。
坐了一整夜。
一股巨大的歉疚和心疼瞬间攫住了泽尔克斯。
他猛地撑起身子,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急切。
“西弗勒斯!你……你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斯内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转过头,黑眸下有着比泽尔克斯更明显的阴影,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愈发苍白。
他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平淡地说:
“看来你的破坏欲在白天会有所收敛。”
泽尔克斯没有理会他惯常的讥讽,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斯内普面前,眉头紧锁。
“你应该回去躺一会儿!我很抱歉……我没想到……”
他语无伦次,伸手想去拉斯内普,却又停在半空。
“收起你那不必要的歉意,泽尔。”
斯内普站起身,动作因为久坐而显得有些迟缓,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避开了泽尔克斯伸过来的手,“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就去做点能入口的东西充当早餐,而不是在这里表演你的愧疚。”
他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泽尔克斯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算是关心的意味?
他立刻点头,像是接到了最重要的任务。
“好,我这就去!你回房间休息,早餐好了我叫你。”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客房,回到自己那间更加阴冷简陋的卧室。
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灰蒙蒙的街道,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早餐是在一阵主要是泽尔克斯单方面的尴尬又透着古怪温馨的氛围中进行的。
泽尔克斯用有限的食材做出还算丰富的早餐。
两人沉默地吃着。
斯内普吃得很快,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维持生命所需的必要程序。
泽尔克斯则有些食不知味,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斯内普眼下明显的青黑。
最终,斯内普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黑眸,直视着泽尔克斯,语气是陈述式的,不容置疑。
“你这样下去不行,泽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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