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黑风坳,将商剑鸣那伙劫匪的惨状与哀嚎彻底抛在身后的烟尘里。车轮碾过愈发荒凉的官道,两侧是望不到边际的枯黄草原,远处苍青的山峦在秋日的晴空下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北风呼啸,卷起细碎的沙砾击打在车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关外特有的粗粝与寒意。
车厢内,黄蓉已换了一身更厚实的银狐裘,捧着一个黄澄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蟠桃,小口小口地啃着,汁水沾湿了她粉嫩的唇角。她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本从关内带来的杂记,偶尔抬头看看窗外单调的景色,倒也不觉得烦闷。苏青阳依旧闭目盘坐,气息沉凝,与车厢外呼啸的寒风仿佛处于两个世界。他看似在养神,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潮汐,覆盖了方圆数十里,将这片动荡土地上的每一缕杀伐之气、贪婪之念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湖。
忽然,苏青阳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并非感知到强大的威胁,而是一种如同嗅到腐肉般的厌恶感,从神识反馈中清晰地传来。
前方约五里处,官道旁的一处避风土坡后,蛰伏着另一拨人马。人数约莫十五六人,个个剽悍,带着关外马匪特有的凶戾之气。但他们身上的装束又与寻常匪类不同,皮袄下隐约可见制式的号坎边缘,兵器也更为精良统一,尤其是为首那人腰间斜挎的一柄狭长弯刀,刀鞘古朴,隐隐透着一股煞气。更让苏青阳目光微凝的是,被这群人簇拥在中间、端坐于一匹神骏黑马之上的中年男子。
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留着两撇修剪精致的八字胡,穿着一身用料考究的靛蓝色锦缎棉袍,外罩玄狐皮大氅,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扳指,一副富商豪绅的派头。但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却藏着毒蛇般的阴鸷与算计,周身弥漫着一股虚伪圆滑又极度贪婪的气息。尤其让苏青阳心生厌恶的是,此人身上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对满清主子的谄媚奴性,以及更深层的、为了私欲可以出卖一切的无耻。
更巧的是,苏青阳“看”到了此人马鞍旁悬挂着的一柄连鞘长刀。刀鞘样式古拙,非金非木,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刀柄处,用金丝缠绕镶嵌,隐隐构成一个威猛的虎头图案——正是传说中,李自成兵败时失落、象征着闯王正统和巨额宝藏线索的闯王军刀!
“田归农……” 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苏青阳的识海深处。结合其形貌、气质、所处位置以及那把标志性的军刀,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雪山飞狐》中那个背叛义兄苗人凤、毒害胡一刀夫妇、勾结清廷、处心积虑谋夺宝藏、最终机关算尽一场空的无耻小人!
苏青阳对满清,本就因前世记忆与今生所见其暴虐统治而深恶痛绝。对于田归农这等数典忘祖、甘为鹰犬、阴险毒辣的汉奸,更是从骨子里透出憎恶!如果说之前收拾商剑鸣,黄蓉出手只是随手打发拦路野狗,那么此刻感知到田归农的存在,苏青阳心中那沉寂的杀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被点燃,冰寒刺骨!
“苏大哥?” 黄蓉敏锐地察觉到身边苏青阳气息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纯粹而冰冷的杀意,如同万载玄冰的核心,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整个车厢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她放下吃了一半的蟠桃,疑惑地看向苏青阳。
苏青阳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此刻没有愤怒,没有波动,只有一片漠视生命的、纯粹到极致的冰寒。他没有回答黄蓉,目光穿透车壁,仿佛已锁定了远方土坡后的目标。
马车继续前行,距离那处土坡越来越近。
土坡后。 田归农端坐马上,抚摸着光滑的下巴,眼神阴冷地注视着官道上那辆越来越近的豪华马车。他奉了盛京(沈阳)某位权贵的密令,在此设伏,劫杀一伙携带重要“货物”南下的富商。这差事油水丰厚,又能讨好主子,他做得驾轻就熟。更重要的是,他怀揣着闯王军刀,正需要大量的金银和人手去探寻宝藏,这种送上门的肥羊,岂能放过?
“老爷,看这马车规制和拉车的骏马,绝对是头大肥羊!”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那车夫看着是个硬茬,不过咱们兄弟一拥而上……”
田归农矜持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手脚麻利点。男的处理掉,女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淫邪,“姿色若是不错,带回堡里,献给贝勒爷,也是大功一件。” 他口中的“贝勒爷”,正是他在清廷中攀附的靠山之一。
“明白!” 刀疤头目狞笑一声,对着身后埋伏的手下打了个手势。十几个剽悍的汉子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弓箭,如同蓄势待发的恶狼,只等猎物进入包围圈。
马车终于驶到了土坡下方。 “动手!” 田归农猛地一挥手,声音尖锐!
“杀——!” “肥羊留下!” 喊杀声骤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十几条人影如同饿虎扑食,从土坡后、枯草丛中猛地跃出!刀光霍霍,箭矢破空!他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一部分人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直射车夫和拉车的马匹!另一部分则挥舞钢刀,悍不畏死地朝着马车猛扑过来,意图迅速解决护卫,控制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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