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三月十七日,午后。
赤水河西岸,一支红军后卫部队的轻机枪组,奉命对空中掠过的国民党侦察机进行了短促而显眼的射击。子弹在低空划出曳光,枪声在山谷间回荡。飞机迅速爬升,转向东飞。
当日下午,重庆行营。
蒋介石拿着航空侦察报告,脸色阴沉。照片清晰显示,赤水河西岸多处有红军部队活动,旗帜可见。他确信,红军主力已全部西渡,正向川南疾进。
“命令!”蒋介石的声音斩钉截铁,“周浑元纵队、吴奇伟部第九十师、第九十二师,立即西渡赤水河,向古蔺方向追击!孙渡纵队在毕节一线设防,堵住西窜之路!王家烈残部在金沙以北构筑阻击阵地!潘文华部坚守叙永,绝不能让赤匪北渡长江!郭勋祺部从茅台渡河,尾随追击!”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各纵队务须赶筑碉堡,形成封锁线!湘军第五十三师加速向遵义前进!我要将赤匪,围歼于古蔺地区!”
一道道电令飞向各路大军。
然而,蒋介石并不知道,就在赤水河西岸的莽莽群山之中,红军主力——中央纵队、红一、三、五军团及红九军团余部——正静默隐蔽,炊烟不起,人马无声。他们等待着东岸的追兵被调动西进。
同一日,午时刚过。
古蔺县城北门外三里,一处高坡上。
红二十一师六十二团团长严凤才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墙。镜头里,城头空荡,不见哨兵,城门紧闭,却无守军活动的迹象。
“侦察班回来了。”政委徐策低声道。
两名侦察兵猫着腰跑上高坡,喘着气报告:“团长,政委,我们摸到城下看了。城里静得很,不像有大军驻守。问了城外砍柴的老乡,说昨天后半夜,守城的川军就收拾东西往南跑了,说是‘红军几个军团打过来了,旗子多得吓人,再不跑就没命了’。”
严凤才和徐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看来咱们这‘虚张声势’的戏码,演到位了。”严凤才放下望远镜,“各军团的旗子一打,把人家一个团吓跑了。”
按照师部命令,二十一师此次向古蔺进军,一路上大张旗鼓,不仅全师行军队伍拉长,还让各团都把自制的、写着“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等字样的旗帜打了出来。远远望去,确似数万大军压境。
“进城。”严凤才下令,“一营控制城门和县府,二营、三营沿街警戒,注意搜索残敌。记住,严守纪律,不得扰民。”
部队开进古蔺。城门果然一推即开。城内街道冷清,但不少百姓从门缝、窗后偷偷张望。当他们看清进城的是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的红军时,紧张情绪渐渐消散。
县府大堂内,文件散落一地,茶杯里的水还有余温。后院马厩里,甚至有几匹来不及牵走的驮马。
“跑得真够仓皇。”徐策捡起一份未带走的公文。
严凤才命令团部人员立即展开工作:张贴安民告示,组织宣传队上街宣讲,开设临时招兵点。
效果出人意料地好。
古蔺及周边地区,月前中央红军路过活动、惩治恶霸的事迹早已传开。如今“红军主力”再度到来,且兵不血刃赶跑了川军,许多贫苦青年和老乡心中的顾虑消散了。
于是二十一师顺便在古蔺扩红,仅一天扩红了五百余人,后勤临时组建了一个新兵营。
就在蒋介石调兵遣将、意图在古蔺地区布下“天罗地网”时,他以为正在“北窜”的红军主力,其实正静静地隐蔽在赤水河西岸的崇山峻岭之中。
茅台渡口以西三十里,一片密林深处。
中央军委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天然岩洞里。电台天线隐蔽地架在树梢之间,滴答声轻微而规律。
“老蒋上钩了。”一位领导人看着刚译出的几份敌情通报,脸上露出笑意,“周浑元、吴奇伟准备渡河过来了,要往古蔺扑。孙渡也到了毕节,王家烈缩在金沙北面,潘文华在叙永摆开阵势……这阵仗,是真想把我们包在古蔺吃掉了。”
“那就让他们扑个空。”另一位领导人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太平渡。二渡赤水时留下的浮桥,王耀南带工兵连去看了,都还在,稍加修整就能用。”
“关键是要把戏做足。”主持会议的领导人说,“二十一师现在到哪儿了?”
参谋长回答:“按计划,六十二团已于今日午时抵达古蔺城下。守城的川军一个团,看到红军三大主力旗号,早就弃城撤往叙永了。六十二团没放一枪,已经进驻古蔺。”
“好。”领导人点头,“电令秋成立即从古蔺向叙永方向发起进攻,做出要大举北上、强攻叙永、打开通往长江通道的姿态。声势要大,进攻要猛!要让蒋介石确信,我军主力就在古蔺—叙永一线,正准备全力北突!”
“是!”
古蔺,红二十一师临时师部。
秋成接到电令,立即召集各团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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