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坐在他对面,姿态依旧优雅,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裙摆的褶皱。
“祁厅长,胃口太大,容易撑坏肚子。”
钟小艾语气很淡,那种京城大小姐特有的傲慢并不是挂在脸上,而是刻在骨子里,“
那本名册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汉东过去二十年的旧账都在里面。给了你,你就握住了半个官场的命脉。这东西烫手,你拿不住,也不敢拿。”
祁同伟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去,勉强压住了胸口那团燥热的火。
“拿不拿得住,那是我的事。”祁同伟把水瓶重重顿在桌上,
“凭侯亮平是你丈夫,是你钟家的脸面,这就够了。我要是不松口,他就得在牢里蹲着,全网直播公审。到时候,我看你们钟家的脸往哪搁。”
“不够。”
钟小艾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祁同伟,看着外面连成线的暴雨。
“你搞错了一件事。在我们这种家庭的账本上,没有感情,只有损益比。”
钟小艾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侯亮平这次蠢到家了。私闯民宅,被抓现行,把自己变成了废品。为了一个已经报废的棋子,交出钟家保命的底牌?祁同伟,你太高看他,也太小看我们家了。”
祁同伟眯了眯眼,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这一手确实狠。
这就是顶级权贵的生存法则,不管你是谁,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止损切割。
哪怕是枕边人,在家族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物件。
“行。”
祁同伟抓起桌上的警帽,
“既然谈崩了,那就公事公办。非法使用间谍器材,数罪并罚,我争取给他判个十年。到时候庭审直播,我让全省人民都看看,钟家的女婿穿囚服是什么样。我想,沙瑞金书记也会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他说完,转身就走。
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沉闷有力。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金属的冰冷触感传入手心的瞬间。
“站住。”
身后传来钟小艾的声音。
不是请求,是命令。
祁同伟停下脚步,没回头:“怎么?钟主任想通了?名册在哪?”
“名册没有。”
钟小艾转过身,拉开那个爱马仕皮包的拉链,动作慢条斯理,
“但我给你另一样东西。一样你拒绝不了,甚至会跪下来求我的东西。”
祁同伟转身,看着这个女人:“除了名册,你手里还有什么我看上眼的?钱?还是权?我现在是公安厅长,副省长,你觉得我会缺这些?”
钟小艾没说话。
她两根手指夹出一张薄薄的A4纸,反手扣在桌面上,沿着光滑的桌面推了过去。
那张纸滑到祁同伟面前,停住。
不是照片,是一张医院的检验报告单。
“看看吧。”钟小艾抱着手臂,下巴朝那张纸点了点,“北京协和医院的加急报告,就在昨天。”
祁同伟皱眉,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走回桌边,低头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两张单子钉在一起的。上面一张是HCG血检报告,数值高得吓人。
下面一张是无创DNA产前检测的初筛结果。
时间显示:孕8周。
而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备注,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祁同伟的视网膜上——
【胎儿Rh血型检测提示:RhD阴性(熊猫血),基因序列高度疑似……】
祁同伟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钟小艾:“这……什么意思?”
钟小艾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香水味很浓,混合着雨天的潮气,直往祁同伟鼻子里钻。
“两个月前,你的公寓。”
她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颗颗钉进祁同伟的脑子里。
“不可能……”
祁同伟手撑着桌沿,“这孩子……怎么确定是我的?侯亮平不是……”
“侯亮平是O型血,我是B型血。”
钟小艾冷笑一声,那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再次浮现,
“O型血和B型血,生不出Rh阴性的孩子。你自己每年体检,应该最清楚自己是什么血型吧?熊猫血,祁大厅长。”
Rh阴性B型。
这是祁同伟在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印记。
为了往上爬,他向梁璐下跪,入赘梁家,受尽了屈辱。
但他没有孩子。
梁璐当年习惯性流产后就再也不能生了。
这是他心底最深最烂的那个伤口,每到深夜都在流脓。
即使做到了公安厅长,现在是副省长,即使手握大权,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个断了根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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