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是要把祁同伟和山水集团彻底捆死,当着全省电视台直播的面,放在民意的烈火上炙烤。
赵东来精神一振,拇指已经悬在拨号键上。
祁同伟依旧站在原地。
就在赵东来即将按下的瞬间。
“嘀嘀——”
刺眼的车灯穿透夜色,从远处直射而来。
不是一辆,是三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组成一个小型车队,没有丝毫减速,直接冲到隔离带前。
车身带起的劲风,吹得地上的尘土飞扬。
赵东来拨号的动作僵在半空。
李达康的指令还回荡在空气里,正主,居然已经到。
怎么会这么快?
李达康的腮帮子猛地抽动一下。
难道……祁同伟早就安排好?
没等他细想,中间那辆奔驰的后车门被推开。
一只踩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先探出来,稳稳地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
随后,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肩上随意搭着一件羊绒大衣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高小琴。
她一出现,现场所有的嘈杂、嘶吼、命令,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工人们看到这张在新闻和传闻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刚刚被李达康安抚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再次冲上头顶。
“是她!就是这个女妖精!”
“蔡扒皮就是被她给逼跑的!”
“高小琴!你还我血汗钱!”
“吃了我们的厂,你不得好死!”
几十个工人情绪激动,推开面前的桌椅就要往前冲,被外围的警察死死拦住,人墙被撞得摇摇欲坠。
现场的失控,一触即发。
高小琴对那些嘶吼和咒骂充耳不闻,她的几名随行人员迅速在她身前组成一道人墙,隔开所有的混乱。
她莲步轻移,穿过对峙的人群,径直走到李达康面前,微微欠身,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书记,这么大的阵仗,您找我?”
她来之前,李达康还没打电话。
这句话,说得李达康胸口发闷。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借着工人们的滔天怒火,顺势发难。
“高董事长,你来得正好!”
李达康一指身后那些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的工人。
“你看看他们!看看你做的好事!大风厂上千口人,就因为你的一纸合同,现在饭都吃不上,家都快没了!”
“我不管你的合同有多‘合法’!我今天只提一个要求,马上解决大风厂的安置和遣散费!让工人们拿到钱,回家过年!”
高小琴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她环视一周,视线在省电视台那亮着红灯的直播镜头上停留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滑过不远处的陈岩石和那个只穿着白衬衫的祁同伟。
“李书记,您是京州的父母官,心系百姓,小琴非常敬佩。”
“但是,您刚才的话,我听着,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想向您请教一下。”
李达康心头一紧。
“第一。”高小琴伸出一根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
“您说,大风厂的困境,是我山水集团造成的。这一点,恕我不能认同。”
“我们是借款方,是债权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风厂经营不善,厂长蔡成功挪用公款,欠下我们五千万高利贷,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山水集团,也是受害者。”
“你……”李达康刚要反驳。
高小琴伸出第二根手指,直接打断他。
“第二,您让我马上解决债务问题。我也想解决。”
“可现在的情况是,蔡成功卷款外逃,厂子账上一分钱没有。”
“我们山水集团,也是民营企业,也有一千多员工要养活。那五千万,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们总不能因为蔡成功跑掉,就自己把这笔坏账认下吧?这对我的股东们,又该怎么交代?”
她看向那些工人,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
“工友们的处境,我深表同情。但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应该通过公安机关去追逃,去找蔡成功,而不是围堵我们这些合法的债权人。”
这几句话,条理清晰,逻辑自洽,瞬间把山水集团从“侵吞者”的位置,洗白成“受害者”。
工人们的怒火,被她这番话浇得有些发懵,是啊,欠钱的是蔡成功。
李达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高董事长很会偷换概念嘛!”工会主席郑西坡在人群里忍不住喊道,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怎么说?你们用一块钱,就拿走我们工人几千万的股权!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高小琴闻声,朝他微微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工会郑主席吧?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她转回身,重新面向李达康,也面向所有的镜头。
“这就要说到我想请教李书记的第三个问题。”
“我们和蔡成功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是在京州市工商局备案,由京州市的公证处公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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