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沉,冰凉的金属圈贴上皮肤。
“咔嚓。”
侯亮平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他低头看着这副锃亮的东西,不久前,他还把玩着它,构思着该如何给祁同伟戴上。
现在,它锁住了自己。
电梯无声地向下运行,失重感一阵阵传来,让他有些站不稳。
身旁两名纪检干部的身体站得笔直,不看他,也不说话。
“我要打个电话。”侯平亮开口。
其中一人瞥了他一眼,没作声,只是伸手按下电梯里的通话键。
“人已控制,请求下一步指示。”
听筒里传出指令:“带到南三号谈话室。按规定,允许他和家属通话一次,全程监听。”
“收到。”
电梯门滑开,外面不再是熟悉的省委大楼走廊,而是一条灯光昏暗的地下通道,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味道。
这里,才是纪委真正办案的地方。
侯亮平被带进一间小小的谈话室。
桌,椅,墙壁,全都被厚厚的软包包裹,吸收掉一切声音。
桌上放着一部座机。
一名干部拨通外线,将话筒递过来,言简意赅:“五分钟。”
侯亮平一把抓起话筒,指节绷得发紧。
嘟…嘟…
电话通了。
“喂,亮平?会开完了?事情成了吧,是不是该给你庆功了?”电话那头,传来妻子钟小艾轻快的声音,带着笑意。
庆功?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侯亮平的耳朵里,他鼻腔一酸,强忍着没让情绪失控。
“小艾……”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钟小艾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严肃起来:“亮平?你怎么了?说话。”
“我……”侯亮平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我被控制了。沙瑞金亲自下的命令,省委成立了专案组,直接对我……”
钟小艾那边安静了一秒。
“谁干的?”她的声音变了,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带任何温度的冷静。
“祁同伟。”侯亮平咬着牙根,“他给程度伪造了一个卧底身份,反咬我一口,说我破坏秘密行动,故意伤害。”
“田国富呢?他不是跟你保证过,会保你万无一失吗?”
“他……”侯亮平的脑中浮现出田国富那张灰败的脸,“他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把电话给他。”钟小艾声音冷漠。
“我见不到……”
“那就让他滚来见你。”钟小艾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发怵的寒意,
“亮平,你现在稳住。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要说,任何东西都不要签。我马上给田国富打电话,然后给家里打。我倒是要看看,他汉东的水,到底有多深!”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
侯亮平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话筒,僵在那里。
家里的电话……
那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希望,有了。
……
省委大楼,那间刚刚散会的会议室。
田国富独自一人被留在里面,他坐不住,起身在巨大的会议桌旁来回踱步。
沙瑞金什么都没说,但这种沉默,比任何训斥都更让他恐惧。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着怎么跟沙瑞金交代,怎么把侯亮平那个蠢货摘出去,怎么保住自己。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钟小艾”三个字,手一抖,手机差点滑掉。
他深呼吸,稳了稳心神,按下了接听键。
“田书记。”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静。
“小艾啊。”田国富挤出一个难听的笑。
“我丈夫侯亮平,在你们汉东,被省委的专案组带走了。”钟小艾不绕圈子,
“我记得,田书记当初来京城,向我们家保证过,会照顾好亮平,让他放开手脚。现在,这就是你说的照顾?”
田国富的额头冒出冷汗:“小艾,你听我解释,这里面全是误会……”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钟小艾打断他,
“我爸刚刚问我,汉东省纪委,是不是成了某些人打击异己的私人工具?他还说,很想听听你田书记,对‘程序正义’和‘滥用职权’,有什么最新的个人见解。”
田国富感觉血都凉了。
钟小艾的父亲,那位老领导,竟然亲自过问了!
“我爸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田国富死死捏着手机,连呼吸都停了。
“侯亮平要是在汉东掉了一根头发,他会亲自飞过来,跟沙瑞金书记,还有你田书记,好好地、单独地聊一聊。”
电话挂断了。
田国富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全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沙瑞金要办他,钟家也要办他。
他被夹在中间,马上就要被碾碎。
不!
绝不能这样!
还有一条路!
田国富混沌的脑中,一道念头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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