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委书记官邸。
李达康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正捏着眉心,满身疲惫。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他却连换一杯的心情都没有。
欧阳青的案子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而那些关于他前秘书的流言蜚语,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了起来,语气很不耐烦。
“谁!”
“达康书记,是我,同伟。”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李达康从未听过的冷意。
李达康的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
他听出了那平静之下压抑的东西。
他跟祁同伟明争暗斗多年,对彼此的声音和情绪都太过熟悉。
这不是平常那个温和谦恭的祁同伟。
“这么晚了,有事?”李达康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沙瑞金的刀,砍到我身上了。”祁同伟没有半句废话。
李达康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
他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全部含义。
沙瑞金的刀,只有一把,那就是田国富。
而田国富的刀,最近只有一把磨得最亮的,那就是侯亮平。
“程度?”李达康脱口而出。
“嗯。”祁同伟应了一声。
“他妈的!”李达康低声咒骂了一句,胸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咚咚作响。
这已经不是在针对祁同伟了,这是在打他李达康的脸!
天穹项目是京州今年的头号工程,是他李达康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政绩。
程度作为公安方面的协调负责人,是项目指挥部的重要一员。
侯亮平直接从项目指挥部抓人,事先不跟京州市委市政府通气,这叫什么?
这叫无视!
这叫挑衅!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李达康在京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说话已经不算数了。
省里派来的一个毛头小子,想抓谁就抓谁,想在哪里抓就在哪里抓。
“田国富这是疯了!”李达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他为了向沙瑞金表功,已经不择手段了!”
“他不是疯了,是急了。”祁同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异常冷静,
“达康书记,白天在沙书记那里,我提了一句南方资本的事。他晚上就动了手。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那把刀,真的不干净。”
李达康的呼吸一窒。他立刻明白了祁同伟的潜台词。
祁同伟白天只是虚晃一枪,田国富就立刻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这种反应本身,就是一种心虚。
“侯亮平这把刀,被人磨得太快了。”祁同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是时候让他知道,在汉东,有些人的刀,是不能随便借的。借了,就要付出代价。”
李达康停下脚步,他听懂了祁同伟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向他发出结盟的邀请,一个目标明确的、针对侯亮平的联盟。
“你想怎么做?”李达康问得直接。
“达康书记,他是省检反贪局的局长,我这个副省长,不方便直接插手。但您不一样。”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引导,
“京州,是您的京州。”
一句话,点燃了李达康心中最旺的那把火。
是啊,京州是他的京州。
他李达康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局面。
岂容一个外来的愣头青在这里横冲直撞?
“他办案,总得有个地方吧?”李达康的思路被瞬间打开,
“他抓人,总得有个合法的羁押场所吧?他在京州的地盘上,成立临时指挥部,办案点,有没有跟市里报备?消防过不过关?安保合不合规?通信保密有没有经过市局的审核?”
一连串的问题,让电话那头的祁同伟沉默了片刻。
这就是李达康。一旦被触及核心利益,他的反击,永远是这么直接,这么刁钻,直指规则的软肋。
“据我所知,为了保密,他这次行动绕开了所有人。那个临时指挥部,是省纪委直接协调的一个废弃招待所,没有走市里的任何程序。”祁同伟适时地递上了一份情报。
“好,很好!”李达康的眼神一变,
“一个没有报备、没有审批、什么手续都不全的‘三无’场所,居然敢用来当省检的办案点?还敢在里面羁押干部?侯亮平的胆子,比天还大!”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拿起另一部红色的内线电话。
“祁省长,你的人,在我的地盘上被带走,我这个市委书记,有责任。这件事,我来处理。”李达康的声音里,带着强势,
“你那边,也别闲着。田国富既然敢下死手,说明他已经不在乎吃相了。你得想办法,找到那把刀不干净的证据。”
“我明白。”祁同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挂断电话,李达康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