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禁足令解除了?
露柚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方才那点难得的闲适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高度警惕与冰冷的审视。
时清渊那句看似随意的招呼,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露柚凝笼罩。
她脚步微顿,转身看向那个缓步走近的紫袍男子,阳光落在他含笑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瑞王殿下。”露柚凝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确是巧遇。”
她刻意强调了“巧遇”二字,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他绝非恰好在此。
时清渊笑容不变,语气温和得如同闲话家常:“本王刚在楼上雅间用完膳,正要离开,便瞧见王妃身影。听闻王妃前些时日凤体违和,如今看来气色尚可,想必是大安了?”
他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劳殿下挂心,只是些许小恙,已无大碍。”露柚凝简短回应,不欲多言。
“如此便好。”时清渊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望江楼,“既然有缘相遇,王妃若不嫌弃,可否赏光让本王做个东道?这望江楼的雨前龙井还算不错,正好可以品茗小憩,也当是……为王妃康复贺喜。”
他话说得客气,姿态也放得低,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露柚凝心知,此刻若强行离开,反倒显得心虚。
她略一沉吟,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感,微微颔首:“殿下盛情,却之不恭。”
且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人一前一后,重新步入望江楼。伙计显然认得瑞王,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二楼一处临窗的雅间。
雅间临江,视野开阔,陈设雅致。
熏香是上好的沉水香,与墨渊斋的冷硬龙涎香截然不同。
伙计恭敬地奉上香茗与几样精致茶点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关好了门。
室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时清渊并未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如同闲话家常般,品了口茶,赞道:“这望江楼的雨前龙井确实不错,王妃尝尝。”
他目光落在露柚凝端茶杯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白皙,稳如磐石,与他记忆中调查到的、那位将军府四小姐略显娇憨怯懦的形象,似乎有些出入。
露柚凝依言浅啜一口,茶香清冽,但她此刻味同嚼蜡。“确是好茶,谢殿下。”
她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时清渊,“殿下近日可好?禁足令解,想必轻松不少。”
她主动提及禁足,既是试探,也是提醒对方莫要忘了前科。
时清渊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快得让人捕捉不到,随即笑道:“劳王妃挂心,闭门思过,确实让本王想通了许多事。”
他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王妃的医术,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不仅治好了皇后的顽疾,连清屿那般沉重的腿伤,竟也能妙手回春。不知师承何处?本王记得,露将军府上,似乎并无这等精妙的医道传承。”
来了。
露柚凝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过誉。不过是自幼喜好翻阅医书,偶得些前人遗泽,自行揣摩罢了。至于王爷的腿疾,侥幸而已,不敢居功。”
“自行揣摩便能至此?”时清渊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赞叹,“王妃过谦了。这等天赋,简直……不似凡人所能及。”
他最后一个字咬得略重,目光紧紧锁住露柚凝的眼睛,不放过她丝毫的情绪变化。
露柚凝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时清渊仿佛闲谈般,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说来也奇,本王前日偶读一本野史杂谈,上面记载了些光怪陆离之事。其中有一则,说是有那含冤莫白或是心有执念之人,死后魂魄不散,竟能依托他人身躯重生,言行举止与生前迥异,甚至拥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王妃博闻广识,觉得这等事,是妄言谬论,还是……确有其可能?”
“噗通——”
露柚凝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
她握着茶杯的指尖瞬间冰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他……他这是在试探她?!
饶是她心性再如何冷静,此刻内心也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古代虽的确有鬼神精怪的传说,但大多视为怪谈,鲜少有人会当真,更不会轻易将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套用到一位身份尊贵的王妃身上!
除了至亲之人可能察觉到“露柚凝”性格的巨变,外人绝无可能想到这一层!
可时清渊,他不仅想了,还如此直接地用这种方式来试探!
这个时清渊,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诡谲,太过于可怕了!
她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悸动,借低头整理袖口的瞬间,稳住了几乎要失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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