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与铁轨规律的撞击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沈砚之靠坐在北上的列车包厢里,透过凝结着水汽的车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尚在沉睡中的华北平原轮廓。周晓阳坐在对面,怀里抱着一个装着重要文件和“云龙钥”拓片的保密箱,眼睛虽然闭着,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微动的眼皮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
天津,津门。九河下梢,漕运咽喉,华洋杂处,百年风云。韩山口中所指的“与水、盐有关的旧地界”,如同一张模糊的藏宝图,将沈砚之的目光引向了这座充满复杂历史沉积的城市。
抵达天津后,沈砚之一行并未惊动地方公安系统高层,而是直接与天津市局内部一个绝对可靠、曾参与过“福昌号”案后续协查的精干小组接上了头。组长是一位姓冯的老侦察员,五十多岁,脸膛黝黑,说话带着浓重的天津口音,但眼神锐利,经验丰富。
“沈同志,欢迎来津门!情况赵科长已经在密电里大致说了,‘水’和‘盐’……这范围可不算小。”在临时设立的秘密指挥点里,冯组长摊开一张老天津卫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河道、码头、盐坨、会馆、旧宅,“海河贯穿市区,支流众多,早年靠漕运和盐业吃饭的地方数不胜数。盐商聚集的‘老城里’、‘估衣街’一带,靠河的码头仓库区,还有早年长芦盐场在城里的转运点、盐号旧址……都有可能。”
沈砚之看着地图,目光在蜿蜒的海河及两岸密集的标注点上移动。他取出“云龙钥”的高清照片和纹路拓片,铺在桌上:“韩山提到‘总祠’是‘义安社’在大陆的核心秘藏,存放历年账册、人员备份和应急资财。这样的地点,必然极其隐蔽,且有合理的伪装,很可能依托某个历史建筑或产业,有合法身份掩护。钥匙上的云纹,会不会是暗示地点特征或者方位?”
冯组长凑近仔细观看:“这云纹……看着像传统样式,但线条走向似乎有些特别。”他叫来组里一位对本地古建筑和民俗颇有研究的年轻侦察员小陈。
小陈看了半晌,迟疑道:“冯组,沈工,您看这云纹的勾连回转,有点像……有点像咱天津早年一些会馆、祠堂屋脊上‘暗八仙’或者‘海水江崖’纹饰的变体?尤其是这云头卷曲的弧度,跟我之前在‘广东会馆’戏楼藻井上看到的某种云纹有点神似。还有,这纹路整体看,似乎隐约构成一个……‘甬’字形?”
“甬?”沈砚之心中一动。“甬”可指通道,也可指代宁波(简称甬),但在天津语境下,更可能指“甬道”或某种狭长空间。
“广东会馆?”沈砚之追问。
“对,在南门里大街,是天津保存最完好的清代会馆建筑之一,规模很大,结构复杂,早年是广东商帮聚集议事、联谊、存货的地方。”小陈解释道,“会馆里有戏楼、神殿、议事厅,还有不少厢房和地下窖藏空间。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有暗道密室都不稀奇。”
广东商帮……“义安社”起源于岭南,与广东商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将会馆作为秘密据点,合情合理!而且会馆通常临河或靠近码头,方便货物和人员隐蔽流动,符合“水”的特征。
“盐呢?”周晓阳提出疑问,“韩山明确提到了‘盐’。”
冯组长想了想:“早年长芦盐运使衙门也在那一带不远。而且,广东商人里,也有做盐业生意的。会馆本身,也可能有与盐业相关的库房或账房。”
线索似乎开始向“广东会馆”汇聚。
“立刻对广东会馆进行秘密勘察!重点排查其建筑结构有无异常,特别是地下部分、夹墙、以及是否有与‘盐’相关的历史功能区域。注意,绝不能打草惊蛇!”沈砚之下令。
调查工作悄无声息地展开。冯组长的人利用文物普查和消防安全检查的名义,对广东会馆进行了初步的、非侵入性的勘查。会馆建筑宏大,雕梁画栋,但内部结构复杂,许多区域年久失修或不对外开放,勘查难度很大。
初步反馈,会馆地下确实有酒窖和储藏间,但未发现明显的异常通道或大型密室。建筑图纸残缺不全,难以判断全貌。
就在对广东会馆的调查陷入僵局时,周晓阳那边从“云龙钥”的陨铁镶嵌处,有了新的技术发现。经过更精密的仪器检测,发现那颗黑色陨铁内部,含有极其微量的、几种特定金属的共生晶体,其比例与已知的几种陨石类型都不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在超高倍显微镜下,陨铁表面发现了人工打磨留下的、极其细微的定向刻痕,这些刻痕指向了某个特定的角度。
“这些刻痕……会不会是指引方向的?”周晓阳推测,“如果‘云龙钥’需要两把合契才能开启机关,那么这把钥匙上的指向,或许就是提示另一把钥匙的位置,或者……提示‘总祠’入口的方位?”
沈砚之立刻让周晓阳计算出刻痕指示的大致方向角,然后在地图上,以广东会馆为中心,沿着这个方向角画出一条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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