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阳的到来,像一缕清新的风吹进了特别情报科略显沉闷的技术分析室。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子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改成的便服,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透着一股属于技术人员的专注和机敏。
“沈工,您好!我是周晓阳,奉命前来向您报到,担任您的助手!”周晓阳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干劲。
沈砚之放下手中的卷宗,打量着他。上级选派的人,政治背景和业务能力自然是经过严格审查的。他需要的不是质疑,而是如何尽快让这个年轻人融入工作,发挥作用。
“欢迎你,晓阳同志。”沈砚之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任务也很重,希望你尽快熟悉起来。”
“是!我一定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周晓阳大声回答,显得有些激动。显然,他对能被选派到沈砚之这样传奇的人物身边工作,感到无比荣幸。
沈砚之没有多废话,直接开始给他分配任务。他先将目前面临的“鼹鼠”、“隼”、“教授”三个主要目标,以及已掌握的线索(如密码特征、电台频率范围、爆炸物技术特点等)做了简要介绍,然后让他先从整理和归类近期所有无线电监测记录开始,熟悉敌特的通讯规律。
周晓阳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出一些切中要害的技术性问题,显示出扎实的专业功底。沈砚之心中稍安,这个助手至少不是门外汉。
安排完周晓阳,沈砚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傅文渊这条线索上。他向赵世诚汇报后,赵世诚同意对傅文渊进行极其谨慎的外围调查,主要由老李负责,动用非科内的、绝对可靠的社会关系渠道,了解傅文渊的日常言行、社交圈子以及近期有无异常。
这项工作需要时间,急不得。
与此同时,沈砚之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份《北平新报》的“遗失声明”和从死信箱缴获的电文稿。他总觉得,“隼”和“教授”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沉寂,他们一定还有后手,或者正在用某种他们尚未察觉的方式保持联系。
他让周晓阳将近期北平市面上所有主要报纸的中缝、广告栏等不起眼位置的信息都收集起来,进行交叉比对,看看是否存在类似的、使用隐晦代指的通讯方式。
周晓阳工作效率很高,不到半天时间,就将厚厚一摞整理好的剪报放在了沈砚之桌上。
“沈工,这是最近一周所有主要报纸的相关版面信息,我初步筛选了一遍,剔除了一些明显的商业广告和寻常启事。”周晓阳汇报道。
沈砚之赞许地点点头,开始逐一翻阅。大部分内容确实平平无奇,但当他翻到三天前的一份《北平时报》文化副刊版时,他的目光停住了。
在副刊一个名为“古韵新谈”的专栏下面,刊登着一篇短文,署名“听雨斋主”。文章内容是探讨一首唐代冷僻诗作的解读,引经据典,文笔古雅,看起来只是一篇普通的学术小品。
但沈砚之却敏锐地注意到,文章在引用诗句时,有几处字的选用非常刻意,甚至有些违背常规的诗词注解习惯。比如,将原句中的“钟声”刻意写成“钟鸣”,将“客舍”写成“旅邸”。
这种细微的、看似是笔误或个人习惯的差异,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沈砚之这个精通密码破译的人看来,却透着一股不协调的刻意感。
他立刻让周晓阳去资料室查找这位“听雨斋主”过往发表的文章。结果发现,“听雨斋主”是近两个月才偶尔在《北平时报》副刊出现的新笔名,发表的文章不多,主题都围绕着一些冷僻的古典文学考据。
沈砚之将“听雨斋主”近期发表的几篇文章放在一起对比研究。他运用密码学的思维,将这些文章中刻意改动的字词、异常的句式、甚至段落排列的顺序,都作为潜在的编码元素进行分析。
经过几个小时的反复推演和模式识别,一个隐藏在学术文章下的、极其简单的替代密码模型,渐渐浮出水面!
这些看似随意的字词改动和句式调整,实际上构成了一套基于特定古籍(很可能是《唐诗三百首》或类似常见本子)页码和行列位置的坐标密码!将那些异常字词对应的坐标提取出来,再映射到另一个预设的密码本(可能是某本常见的字典),就能拼凑出真实的信息!
沈砚之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尝试用这种方法,破译了“听雨斋主”最新那篇文章中隐藏的信息。
破译出的结果,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旧友无恙,静候佳音。风铃。”
旧友无恙?这是在向谁报平安?静候佳音?是在等待指令还是确认?“风铃”?这又是一个新的代号!
这条信息显然不是发给已经被控制的钱友明,也不是给暴露的“鼹鼠”。它很可能是“教授”或者“隼”,在向另一个隐藏更深、尚未被发现的同伙传递信号!而这个同伙,代号可能就是“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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