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泼墨般,浸透了二龙山的天空。
军政堂内,烛火通明,将墙上那幅巨大的《山东河北诸路地理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堂内的气氛,并无半分“大获全胜”后的喜悦与松懈,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与肃杀。
武松端坐于主位之上。他早已换下了那身不卑不亢的青色锦袍,重新穿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
他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眸子,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越发深邃,仿佛已经穿透了这沉沉的夜幕,望向了数百里之外,那座风雨飘摇的水泊梁山。
堂下两侧,鲁智深、杨志、呼延灼、秦明、闻焕章……所有二龙山的核心头领,尽皆在列。
他们刚刚亲眼见证了一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功——他们的主公,仅凭三言两语,便将朝廷天使的威严与算计,驳斥得体无完肤;更是将那数万新附军民的人心,彻底凝聚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
此刻,他们看向武松的眼神中,敬畏,已然多过了钦佩。
“都坐吧。”
武松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凝重的沉寂。
众人依序落座,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武松身上。
“主公,”军师闻焕章手持一卷刚刚整理好的军情简报,率先开口。
他那张儒雅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忧虑,“童贯此去,恼羞成怒。又得了那封用心险恶的伪造《反书》作为‘铁证’,属下斗胆预测,不日之后,朝廷的雷霆之怒,必将降临!届时,恐非五千、一万之兵,而是数州之力,合围而来!我等……怕是要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了。”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更显压抑。
呼延灼与秦明,这两位曾经的朝廷上将,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们太清楚朝廷那台战争机器,一旦被真正激怒,将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恶战,是意料中事。”武松的食指,在冰冷的桌案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他的神色,平静得可怕。
“朝廷的天兵,尚在千里之外,调兵遣将,非一朝一夕之功。我等,尚有喘息之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巨大的沙盘之前,目光,却没有投向北方的东京汴梁,而是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代表“梁山泊”的模型之上。
“但是,在那天兵降临之前,”武松的声音,陡然转冷,“有一只近在咫尺的苍蝇,却不得不防。”
众人皆是一愣。杨志心思最是缜密,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主公所指的,可是……梁山泊?”
“不错。”武松的目光,落在了那清风镇的模型之上,那里,还象征性地插着一根绑着黑布的小旗,代表着李逵和他那五百名俘虏。
“今日,我等当着数万军民的面,将李逵那黑厮,绑在旗杆上示众。这,固然是破了吴用的毒计,安抚了民心,更是扫了那童贯的颜面。”
“但诸位,莫要忘了,”武松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兄弟,“那李逵,是何人?”
新降的秦明,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他用那沙哑的嗓音,接口道:“李逵……乃是宋江的心腹死忠,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无情的一把刀。更是他标榜自己‘仁义’的活招牌。”
“秦明将军,一语中的!”武松冷笑一声,“我等今日,非但是羞辱了李逵,更是当众,狠狠地,扇了宋江的脸!以他那‘仁义大哥’的虚伪面孔,以他那‘恩威并施’的御下手段,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呼延灼亦是点头附和,瓮声道:“主公所言极是!宋江此人,最重脸面!如今,李逵与那五百死忠,尚在我等手中,生死未卜。他宋江若不闻不问,任由我等处置,那他这‘梁山之主’的威望,便会彻底扫地!日后,谁还肯,为他卖命?!”
“那黑炭头,本就该杀!朝廷不杀,洒家也替天行道了!”鲁智深将禅杖重重一顿,震得地砖嗡嗡作响,“宋江那厮若敢来,洒家便再去会会他!看他还有几分‘忠义’!”
“哥哥莫急。”武松摆了摆手,示意鲁智深稍安勿躁。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沙盘之上,仿佛已经洞悉了千里之外,那忠义堂内的阴谋。
“宋江,必然会来救人。或者说,他必须摆出‘救人’的姿态,来稳住他那早已分崩离析的人心。”
“但是,”武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笃定,“他绝不敢,再发大军,与我等正面决战!”
闻焕章抚须道:“主公明见。梁山新败,秦明将军阵前倒戈,已使其元气大伤。又兼我军神臂弩之利,早已让他闻风丧胆。此刻若再强攻卧虎关,无异于自取灭亡。”
“既然不敢强攻,”武松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那他唯一的选择,便只有……”
“奇袭!”杨志与呼延灼,这两位深谙兵法的大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错!”武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冷笑,“宋江已无人可用,吴用智计已穷。他们唯一的倚仗,便是趁我等刚刚‘大胜’,又公然拒诏,全副心神都用在防备朝廷天兵之上,心生骄躁,防备松懈之际……派出小股精锐,暗中潜入,行那‘偷营’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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