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铁。
军政堂内的烛火,将一个个头领的脸,映照得如同石雕般凝重。
当最后一支派出去采买药材的斥候小队,也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空空如也的行囊,返回山寨时,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彻底破灭了。
封锁!
一张由官府织就的、无形的天罗地网,已经将整个二龙山,牢牢地困死在了这片深山之中。
他们断绝了你所有的希望,然后,便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瘟疫这个最可怕的刽子手,将山上的数千条性命,一一收割。
“他娘的!”鲁智深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桌案上,那坚实的木桌,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双目赤红,如同困兽般在堂内来回踱步,“憋屈!洒家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便是死在战场上,也强过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一个个被病痛折磨死!”
呼延灼、杨志等一众战将,也是个个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可以面对千军万马,可以冲锋陷阵,但面对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和这水泼不进的封锁,他们一身的武艺,竟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比战死沙场,还要让人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集中在了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身上。
武松。
他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合眼了。
武松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他的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如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墙上那巨大的地图,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他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比葫芦谷之战,更凶险,更艰难的战争。
敌人,不是官军,而是时间和绝望。
他不能败。
他一旦倒下,整个二龙山,便会瞬间崩溃!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那沉稳如山的姿态,瞬间就让堂内那焦躁不安的气氛,为之一静。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兄弟那焦虑而又期盼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回荡在死寂的军政堂内。
“官府要我们死,我们,偏不死。”
“传我将令,”他缓缓说道,“召安道全先生,立刻来见我。”
……
半个时辰后,一间密室之内。
安道全看着眼前这位双目赤红的总教头,心中亦是充满了悲凉与愧疚。
他对着武松,深深一揖:“总教头,是在下无能!空有神医之名,却连一张救命的方子,都凑不齐药材,愧对总教头的信任,愧对山寨数千兄弟的性命啊!”
“先生何罪之有?”武松亲自将他扶起,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先生,我今日请你来,不是要问罪,而是想与先生,探讨一下这‘疫病’的根源。”
“根源?”安道全一愣。
武松点了点头,他没有直接抛出那些惊世骇俗的理论,而是用一种安道全能够理解的方式,循循善诱。
“先生,我且问你,此病,为何传播如此之快?往往是一人生病,全家皆倒?”
安道全答道:“此乃‘外邪’侵体,正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又兼此时疫之气,毒性猛烈,故而易感。”
“说得好!”武松赞同道,“那我再问,这‘邪气’,或者说‘疫毒’,究竟是何物?它可有形体?又是如何,从一人的身上,传到另一人身上的?”
这个问题,把安道全给问住了。
中医理论,讲究的是宏观辨证,对于这微观的病理,却从未深究过。
武松看着他思索的模样,缓缓说道:“我曾在一卷上古奇书中,看到过一种说法。说这天地之间,存在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疫毒小虫’。它们能随人的口鼻飞沫,随不洁的饮食,进入人体。人在体虚之时,便会被这些‘小虫’所乘,从而引发百病。先生以为,此说,可有几分道理?”
“疫毒小虫?!”
安道全浑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他行医数十年,见过无数病例,武松这个“怪诞”的说法,竟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他心中许多的困惑!
为何疫病往往聚集性爆发?为何有些病“病从口入”?
他看着武松,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总教头此言……闻所未闻,却……却又仿佛暗合天道至理!敢问是何奇书所载?”
“书名早已忘了。”武松摆了摆手,他知道,安道全已经信了七分,“先生,若此说为真,那我等要对抗瘟疫,便不能只想着如何用药去杀灭体内的‘小虫’。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阻止这些‘小虫’,进入我等健康兄弟的体内!”
“如何阻止?”安道全急切地追问。
“断其路!”武松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第一,断其人路!设立最严格的隔离区,所有病患,不得外出!所有医护人员,亦不得外出!这,便是要将最毒的‘虫源’,彻底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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