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娥的到来,如同在陈飞和李梦琪的小家里注入了一股温暖而坚实的支撑力量。她的悉心照料,让李梦琪的孕吐反应逐渐减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婆媳二人一同研究食谱,一同散步聊天,关系日益亲密,仿佛之前的种种磨合都已烟消云散。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一股源自不同时代、不同环境的观念暗流,这股暗流,终于在一天下午,因为一个看似无心的话题,被骤然搅动了起来。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周末午后,陈飞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家里只剩下婆媳二人。王秀娥一边戴着老花镜,手里飞针走线,缝制着一件崭新的婴儿小棉袄——这次是醒目的宝蓝色,一边和李梦琪闲聊着。
“琪琪啊,”王秀娥抬起头,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语气神秘又带着几分笃定,“俺看你这次怀相,跟俺当年怀小飞的时候像得很!肚子尖尖的,从后面都看不出是个孕妇,走路也利索。人都说啊,‘肚子尖尖是男孩,肚子圆圆是闺女’,准没错!咱们老陈家,这香火算是稳稳当当地续上啦!”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抱孙子的殷切期望,这是她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仿佛生男孩是天经地义、光耀门楣的事情。
李梦琪正拿着一本最新的育儿百科翻阅,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放下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丝不悦:“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咱们家的宝贝。这些老说法,没什么科学依据的。”
王秀娥却没听出儿媳话里的不满,反而以为她年轻不懂,继续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她的“经验”:“咋能一样哩?男孩是根苗,能传宗接代,顶门立户!你看咱村里,谁家要是没个男孩,那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闺女嘛,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手里那件宝蓝色的小棉袄,仿佛已经确认了里面会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孙子。
“妈!”李梦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一些,打断了婆婆的话。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自小在城市长大,接受的是男女平等的教育,在她和李梦琪的观念里,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性别根本不重要。婆婆这番话,不仅否定了女孩的价值,也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为陈家传宗接代的工具。“请您别再说这种话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和陈飞的孩子,我们都会一样疼爱!我不觉得生女孩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认为我的价值需要通过生男孩来体现!”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脸颊也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泛红。
王秀娥被儿媳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弄懵了。她看着李梦琪愠怒的脸,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了下来,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解。在她看来,自己想抱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为老陈家好,怎么儿媳反应这么大?她讷讷地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俺……俺不就是随口一说嘛……还不是为了你们老陈家好……”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客厅,此刻被一种尴尬而紧绷的沉默笼罩。李梦琪胸口起伏,别过头去,不想再争论,但心里的疙瘩却结下了。王秀娥则显得手足无措,既觉得委屈,又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伤了儿媳的心,但那套根深蒂固的观念,又让她无法真正理解李梦琪为何如此生气。
晚上陈飞回到家,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异常的气氛。母亲在厨房默默准备晚饭,不像往常那样哼着家乡小调;妻子则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神却有些飘忽,见他回来,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趁着母亲在厨房忙碌,陈飞坐到李梦琪身边,轻轻揽住她,低声问:“怎么了?感觉你和妈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李梦琪本就心里憋屈,丈夫一问,眼圈立刻就红了。她将下午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飞,越说越觉得委屈:“……你妈她怎么能那么想?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是陈家的孩子了吗?她那些话,让我感觉压力好大,好像如果生了女孩,就是我的错,就对不起你们老陈家似的……”
陈飞听完,眉头紧紧锁起。他理解母亲的旧观念,但更心疼妻子所受的委屈。他用力握了握李梦琪的手,语气坚定地安慰道:“梦琪,别胡思乱想,也别往心里去。妈那是老一辈人的想法,在村里待了一辈子,环境就是那样,她不是有意要给你压力。在我心里,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你永远都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安抚好妻子,陈飞走进了厨房。王秀娥正对着锅灶发呆,见儿子进来,眼神有些闪躲。
“妈,做饭呢。”陈飞若无其事地挽起袖子,帮忙洗菜。
“嗯……”王秀娥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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