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旧事物,总会被掩埋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成为人们展望过去时的一道道辙痕。
卷轴中的先祖,曾经有过那么辉煌的过去。
可依然难挡时间的消磨,化为了一片灰烬,风一吹,便彻底无影无踪。
月光如水银般泻入水帘洞,在石桌上铺开一片清辉。
猴王彻夜枯坐,抓着那幅记载先祖荣光的画卷研究,借着洞口倾斜的月光,左看、右看。
它企图从这些零星的记载中,找到关于历史的真相。
也找到猴群的未来。
它望见华丽的服饰、帽宇下精美的冕旒,还有那堪称骄奢淫逸的巍峨殿宇。
嗷,这是....权力。
猴王咂舌轻声感叹道,“难道历史的真相....嘶...是权力?”
夏夜里毫无来由的一阵冷风,刺骨的寒意席卷水帘洞内石桌上的画卷,画页翻飞如蝶。
猴王缩紧了脖子,愣神间又看见了另一幅图画。
这次望见的,不是那些穿着华贵的人物和雕栏玉砌的宫殿,而是一幅关于战争的记载图文。
在一条目力穷尽也无法窥见边缘的沟壑中,填满了无穷无尽的人。
山谷下的人头攒动,像大片随意洒向大地的芝麻。
他们挥舞着铁戈金刀,面目狰狞、红着眼奋力厮杀。
连着皮毛的头颅、被砍下的残肢断臂堆满了战场,垒出一座座血肉的小山,血腥气几乎隔着画卷扑面而来。
猴王被这肃杀之气一惊,手中的桃子滚落在地,心底忽然萌生了另一个答案。“莫非,真相不是权力,而是暴力?”
它有些好奇后面的内容。
随即翻到了下一页。
而这一页的内容,相比于前面两卷,显得是如此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猴王能看出来,这页的画工明显不如描绘那些王侯将相时的精美和繁复。
甚至连那些高耸而奢靡的房屋也不见了。
画面的中央,只有简单的山水,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形状,一座座低矮的茅草屋依山而建,围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村庄。
山脚下,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从田埂的边缘一直蔓延到了天际。
“这是什么意思?”猴王有些纳闷。
它眯起眼睛凑近了些,仔细看着画卷上的浓墨淡彩,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早已干涸的颜料。
“噫?”
靠近到这个距离,它才发现那片稻田间,还有一些零星点缀的黑影。
这些黑影或拿着锄头,或倚着岩石、戴着草帽歇息。
还有一些正站在烈日下抬眼擦汗,手中抓着镰刀,背篓里堆满了收割而来的谷子。
猴王挠了挠脸颊两侧,即使早已褪去皮毛,可它早已习惯了在思索时的动作。
农夫?
它不太明白这卷画想要表达的含义。
农民锄田,辛苦耕种。
它皱着眉头,这一页过于简单明了,反而让聪慧的猴王陷入了停顿。
它一边看着,一边弯腰去够掉在地上的桃子。
忽然!
抓着石桌边沿的手指一滑,身形猛然一个踉跄!
啪嗒!
扫过桌面的手臂,将那厚重的卷轴正巧打翻,飞落了出去。
那珍贵的、记载着猴族历史的卷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水帘洞的一个坑洼内,瞬间被积水淹没大半!
猴王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拼命的扑上前去!
它猛的将卷轴从水中捞了出来,一个劲的抖落着上面的水渍。
可惜已经晚了,猴王看着卷轴上大片大片的湿痕,心疼的无以复加,它懊恼的拍打着自己的嘴,责备自己馋嘴,毁了这族群唯一的指引。
“吼......”
它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的翻开被泡软的一页。
那记载着帝王和贵族的画卷,已经完全泡烂了。
上面的颜料被水一浸,彻底散开,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团团迷离浑浊的彩。
它小心翼翼的捏着一角,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翻到下页看看。
可这时,猴王那犀利的目光,却突然瞥到了一点异样。
它轻轻将这页画纸放了下来,用指尖极为轻微的扫开那几滴残存的水。
只见那巍峨华丽的宫宇后,隐隐露出了那横穿天地的沟壑和战场。
纸张被水泡的单薄,两页画面渐渐重合,融到了一起,互相穿插、交汇,形成了一幅新的画卷。
浸透的墨层化为奇异透镜——
战场上的漫山尸骸和无数狰狞咆哮的面目,跨越地域、跨越时间,出现在了宫殿外那巨大的蟠龙金柱之下。
而这片血腥的战场,仿佛就压在那节节攀升、玉石般洁白的云步踏跺间。
猴王失神的看着这画面的交错,表情木然,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琼楼玉宇、高堂广厦,对着尸骨无存。
碧瓦朱檐、飞阁流丹,踏在肉山之上。
它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差了点什么,如同雾里看花,离那真相似乎只隔着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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