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光浑浊而沉重,在低矮的云层下散开阴冷的灰白。
蒙着厚实污垢的玻璃透进几缕惨淡的光斑,室内的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粒。
宁芊斜靠在里屋的单人床上,有些慵懒的把玩着手中的黑色防弹衣。
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这东西,以往听说都是在电视上或者末日文小说里。
看似轻薄的布料靠在膝盖,指腹摩挲间传来的触感却非常厚重,冰冷的复合纤维板仿佛能吸进所有光线,只剩一片死寂沉闷的黑。
她用竖瞳静静打量着眼前违背物理法则的造物,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坚实的材料看清本质。
一旁,林馨和秦溪正满头大汗的趴在地上。
这套房封存过久,长时间未经过通风,尘埃的密度已经到了让人几乎无法忽视的地步,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肺的过滤功能巨大的负担。
她们在洗手间角落找到了两块干燥到发硬的抹布,去食堂借了点储备水打湿,现在正专心致志的擦拭着满屋地板厚积的灰尘。
外面的另一张床上,大病初愈的李倩已经恢复了些许气色。
她正抓着一块中心染着焦黄色的纱布,小心翼翼的从沈之背上掀开。
而后抓着一罐凝胶,用指尖抠出部分,轻柔地、仔细地涂抹在那满是烧伤疤痕的皮肤上,每次触碰都会让沈之忍不住咬紧牙关、肩膀微微颤动。
“忍着点。”
李倩的声音带着气力不足的微喘,“你运气算不错,没有感染。”
她扯下完全被浸透的旧纱布,重新贴上干净的,用胶带一层层固定。
几人各自忙碌着,湿布擦地的沙沙声,抽气声,喘息声,手指抚摸防弹衣纹理的轻响。
这些声音共同组成了一个暂时宁静的庇护之所,隔绝着外面残酷的世界。
祥和的氛围似乎总是短暂。
下一刻——
“轰!嗡嗡嗡!”
一种完全不属于这片死寂的、金属狂暴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顿时如同惊雷般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引擎的轰鸣带着蛮横的穿透力,粗暴地撞碎了脆弱的宁静。
宁芊几乎是瞬间从床上腾地站起身,身影如鬼魅般贴上了窗户。
她没有打开窗,而是透过遮光帘旁狭小的缝隙,将目光隐晦地从这投向街道。
钢铁怪兽的引擎怠速声,低沉而持续地轰鸣着,强而有力的声浪穿透了墙壁,如铁锤般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
十辆骨架庞大的越野车,突兀地停在她们所在的宾馆门前。
这些造型粗犷的车身被焊上形状狰狞的铁皮,边缘还接着尖锐的钢筋、铁刺,在浑浊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
车头引擎盖的前方,巨大的、如同铲斗般的防撞钢板隆起轮廓,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陷和暗红色的污迹。
车窗玻璃漆黑一片,似乎是被贴上了磨砂防窥的窗膜,看不到内部任何景象。
它们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引擎并未熄火,只是一味低沉地轰鸣着。
秦溪站在另一侧的窗帘缝隙前,一脸警惕地观察着车辆,她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一点颤抖,“有人!是不是....联盟找来了?”
“不清楚。”
宁芊猛地收回视线,竖瞳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我去找魏礼。”
话音未落,苍白的少女已如离弦之箭,狂奔出了里屋,瞬间拉开房门,闪身冲了出去!
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敞开,只留下一道残影。
还有满屋骤然加速的心跳。
“我们也去!”
秦溪在短暂的犹豫后当机立断,猛地一把拉上窗帘,她一挥手臂,声音急促而有力。
“走走走!沈之!带上家伙!快!”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内每一个人,里面充斥着焦急和紧张。
沈之一个箭步蹿到角落那个破旧的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没有衣物,只有几件她们东拼西凑的简陋武器。
她一把抄起一把带着锈迹的匕首,看也不看就反手扔向李倩,“接着!”
李倩文静的脸上此刻也一片肃然,伸手轻轻接住刀柄,利索的别进了腰后。
沈之的手毫不停顿,又从柜子里摸出三根沉重的钢管。
她将其中两根分别塞到林馨和秦溪手里,二人立刻紧紧握住。
沈之自己则抓起了最后一根,抬头和秦溪等人短暂的、紧张的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知道危险将近,短暂的宁静到头了。
“走!”
秦溪低喝一声,带头拉开门,三人紧跟着冲入充满灰尘的楼道。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敲打着温南小队紧绷的神经。
等到她们五人喘着气赶到二楼时,过道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前已经围满了人。
魏礼和他那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全都一脸惊恐的蜷缩在那狭窄的楼道间。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不安的脸在无意识的对望,男男女女,老弱病残,手里紧紧抓着能找到的任何能充当武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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