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发霉的气味在这个密封罐般的空间内凝固。
恐惧和汗味纠缠混杂着,散发出酸腐,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肩膀。
桌上的两盏蜡烛溶成短小的几截,瘫在油坑里。
几乎就要熄灭的火苗勉强晕开一小圈昏黄。
在这让人迷离不安的光影中,勾勒出十几张惊惶不安的脸孔和颤动的眼神。
在宁芊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
楼道远处总会不时传来几声不知是人是兽的凄厉惨叫。
秦溪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中紧紧攥着那把榔头,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动静。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双无比锋利的手爪将其撕裂。
李倩缩在一张缺了角的破椅上,虚汗浸湿了额前几缕碎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尚未恢复的虚弱。
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保持精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求生的理智抗衡着昏沉。
林馨紧挨着李倩,她脸色同样不好看。
之前受过枪伤的右肩,裹着的纱布下隐隐渗出一点红印。
她们的医疗条件太过简陋,粗暴的消毒后甚至都没有缝合,伤口的愈合速度完全就是看个人体质。
但她更多担忧的目光,却焦灼地投向那扇门,脸上只剩下紧张。
魏礼和大胡子等幸存者们挤在另一侧,呼吸声粗重而杂乱。
每一次惨叫声响起,都会有人猛地一抖,随后发出压抑的抽泣。
死寂中弥漫着无声的哀嚎。
砰——
一声轻响刺入沉闷凝固的空气!
木门被一把推开,力道沉重的撞在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
“啊——!”
尖锐的惊叫猝然爆发,幸存者中几个人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人群和椅子绊倒在地,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
气流自黑暗中涌入这个封闭的会议室内,烛火被压扁又猛地向上窜起。
两个骤然出现的身影缓缓自液体般的黑中显出轮廓。
她们的身影如同地狱的鬼魅,投在斑驳、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
人影随着火苗颤动着,像一把钝刀割过着每个人的神经。
秦溪满脸紧张的将榔头高高举起,浑身肌肉绷紧,鼻尖的呼吸甚至在这一刻停止。
她瞪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惊悸和决然,随即又被看清来人的狂喜淹没。
门口。
宁芊端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胸前黑发如瀑,皮肤在火红的烛光下依然透着一种冷白。
那对猩红的竖瞳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而她身后半步,还站着一个人。
蒋琳。
此刻,这个文质彬彬、说自己曾经是律师的女人。
正低垂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
她身上那件原本崭新、领口笔直的衬衫,此刻几乎完全被浓稠、近乎黑红色的液体浸透。
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身体,不断有血从衣角、袖口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响…
随着她的到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这股血气甚至压过了原本发霉的空气。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晕,上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暗红。
“宁芊!”
林馨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扑了过去,脸上写满担忧和急切。
“没事吧?我听到有惨叫声!”她扑进宁芊的怀中,仔细的检查着恋人的脖颈和脸庞,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的观察有没有伤口。
秦溪举着榔头的手终于缓缓放下,目光飞快地掠过宁芊,又落在她身后那个“血人”身上,最后迅速投向门外漆黑的走廊。
她身体一侧,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探身向外,锐利的目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来回搜寻。
确认楼道里只有一片死寂后,她哐当一声将沉重的木门重新关上,迅速落下插销。
宁芊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
“没事。”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身后蒋琳低垂的头颅,“都解决了。”
这时,魏礼走上前来。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关切,“宁小姐。”
“那个感染者……彻底处理掉了吗?两位……没有受伤吧?”
他的视线落在蒋琳触目惊心的血衣上,心中忍不住涌出一股古怪。
宁芊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轻轻扫过女人。
蒋琳垂着的头似乎更低了,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随后,宁芊的嘴角向上弯起。
“都解决了。”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轻松,“多亏了蒋小姐帮忙,事情很顺利。”
魏礼脸上的关切表情不减。
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了然和忌惮。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蒋琳一番,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宁芊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衣角。
他看懂了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他勉强地点着头,努力维持着平静,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蒋琳拉回到他们幸存者聚集的区域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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