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窈的御案成了战场,军械账册的细微裂痕暴露了敌谍的致命毒网。
吴远亮率军星夜出城,老帅玄甲染霜的背影后,萧宸轩的私兵如毒蛇般在暗巷游走。
青铜古树深渊传来异动,混沌光球裂开的瞬间,千里之外北狄萨满的骨铃骤然炸碎!
萧宸轩的“商队”揭开伪装,弩箭寒光直指帝都心脏,而他的刀锋却转向了北狄密使的咽喉……
御书房内,死寂被烛火舔舐灯芯的细微噼啪声割裂。空气沉滞,混杂着陈年墨锭的冷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白日里金銮殿上群臣惊惶呼号留下的无形印记。紫檀木书案如同风暴的中心,堆积的奏章军报摇摇欲坠,而柳诗窈的目光,却如淬了寒冰的钢针,死死钉在摊开的户部仓廪账册与兵部军械调拨记录上。指尖划过一行墨迹尚新的记录:“京畿大营,申领备用柘木弓弦一千五百副,桐油三百桶,即发。”
她的指尖冰凉。
京畿大营弓弩齐备,保养记录三日前才由吴远亮亲笔签押确认。桐油存量,足够涂抹整个皇城城墙三遍有余。这庞大的申领,如同黑暗中悄然隆起的毒瘤,刺眼而突兀。经办签押的那个名字——“刘文焕”——陌生得像一个冰冷的嘲讽。她迅速翻动书案底层暗格取出的密报,宸郡王府名下“通源号”商行的货单在烛光下摊开:血月降临前三日,“通源号”购入精铁,数额庞大,足以铸造三千柄横刀!而工部废弃多年的旧兵器督造坊“百炼坊”,恰恰就在“通源号”京畿货栈三十里外!时间、物资、地点……无数冰冷的线索在脑中疯狂碰撞、咬合,最终拼凑出一幅令人骨髓冻结的图景——甲胄、弓弩、火油!萧宸轩在铸刀!他在皇城脚下,在国难当头之际,蓄养着一支足以撕裂帝都心脏的私兵獠牙!
“好一个游山玩水的闲散郡王……”柳诗窈的声音低不可闻,凤眸中风暴凝聚。她猛地合上账册,那声响在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惊雷。“传……”
“太后娘娘!”心腹女官青黛几乎是撞开了门,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宫外急报!宸郡王……宸郡王的仪仗在朱雀长街……遭遇截杀!”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劈在柳诗窈的识海!她霍然起身,宽大的玄色袖袍带倒了案头的白玉笔架,昂贵的湖笔和朱砂墨锭滚落一地,碎裂声刺耳惊心。刚刚拼凑出的毒刃图景尚未握紧,持刃之人竟已遭袭?
“情形如何?宸郡王人呢?”柳诗窈的声音绷紧如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萧宸轩绝不能此刻死!他身上的谜团,他暗中积蓄的力量,是此刻混乱帝都中一股无法忽视的变量,无论其指向为何!他若身死,那支暗藏的私兵立刻会成为无主的凶兽,或倒戈相向,或被他人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郡王……郡王无恙!”青黛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惊魂,“据报,对方是七名黑衣死士,弩箭淬毒,悍不畏死!郡王府护卫拼死抵挡,折损大半……幸得巡城金吾卫闻声赶至,死士见事不成,皆……皆吞毒自尽!郡王车驾损毁,但郡王本人仅受惊,已被护送回府!”
吞毒自尽!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柳诗窈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寻常仇杀,是灭口!是警告!是有人要掐断她刚刚发现的这条线!是谁?北狄渗透的暗桩?还是朝中与萧宸轩有利益冲突、欲趁乱剪除对手的势力?抑或是……萧宸轩自导自演,以退为进的苦肉计?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她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带来一丝清明。
“传旨太医院,派最好的御医去宸郡王府,务必确保郡王安好,所需药材,宫中尽取!命金吾卫指挥使即刻来见本宫!封锁朱雀长街,所有死尸及遗物,严加勘验,一只弩箭、一片布帛也不许遗漏!查!给本宫挖地三尺,也要查出这些死士的来路!”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迅疾而森寒。萧宸轩遇刺,无论真假,都给了她一个绝佳的介入理由——以关怀之名,行探查之实!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地压在伤痕累累的帝都之上。往日彻夜不息的灯火,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点,在废墟与恐惧中瑟缩,如同垂死巨兽黯淡的眼。唯有北城门“安定门”下,一片肃杀之气刺破这死寂的黑暗。
火把猎猎燃烧,油脂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将城门洞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一张张沉默而坚毅的脸。没有喧哗,没有鼓噪,只有铁甲摩擦的铿锵声、战马压抑的响鼻,以及沉重呼吸汇成的低啸。五千京畿精锐步卒,两千轻骑,如同钢铁浇铸的森林,沉默地矗立在城门甬道内外。他们甲胄染霜,刀枪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眼中没有出征前的狂热,只有一片近乎凝固的决绝——此去飞云关,千里驰援,面对三十万挟破关之威的北狄铁骑,十死无生。
城门前,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雄骏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马背上,柱国大将军吴远亮一身玄色重甲,肩头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翻卷如血浪。他须发如戟,在火光映照下根根泛白,古铜色的脸庞如同刀劈斧凿,刻满风霜的沟壑。白日里金銮殿上力主驰援的雷霆之怒已沉淀为眼底深潭般的寒冰。他手中并无长兵,只按着一柄沉重的战刀刀柄,目光缓缓扫过即将随他赴死的儿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