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核心会议,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技术研讨或军事部署都要凝重。当林凡将他筹划的“巡游交流”计划在铁叔、卫鞅、墨恒、阿竹面前和盘托出时,即便是一直以来最支持他决策的几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与忧虑。
“……基本情况便是如此。”林凡环视四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闭门造车,终非良策。林谷不能永远只活在自己的蓝图里。我们必须走出去,看清外面的世界,也让外面的世界,重新认识我们。”
沉默首先被铁叔打破。老将军眉头紧锁,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那是他思考重大问题时习惯性的动作。“主公,你的想法,老铁明白。但是,太险了!”他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外面是什么光景?豺狼虎豹遍地!安平邑看着客气,谁知是不是笑里藏刀?屈公那边更是态度不明。您和夫人亲自前往,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闪失,林谷怎么办?这刚刚聚起来的人心,这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岂不是……”他话没说完,但沉重的担忧已弥漫开来。
林凡并未直接反驳,而是看向卫鞅:“卫鞅先生,你以为呢?”
卫鞅端坐着,同周谨对视一眼之后,他缓缓开口,字斟句酌:“主公欲观天下而定林谷之策,此乃雄主之姿,鞅深以为然。然,名不正则言不顺。以何名义出访?若以藩属自居,则自堕声势,日后难有平等对话之基;若以对等邦交,则我林谷立基未久,名分未定,恐招致屈公乃至其上峰忌惮,视为僭越。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主公此行,示人以强,还是示人以弱?若队伍孱弱,恐被轻视欺凌;若护卫过盛,又易引人猜忌,以为炫耀武力,别有图谋。其间分寸,极难把握。再者,与各方交谈,涉及邦交、贸易、乃至军事,何人能替主公决断?权限几何?若事事需快马回报,则贻误时机;若授予专断之权,则风险莫测。”
卫鞅的担忧,更侧重于政治与法理层面,精准地指出了计划中最棘手的几个节点。
墨恒紧接着发言,这位年轻的工业负责人脸上写满了焦虑:“谷主,技术,是我们立身的根本!您这一出去,难免要展示一些东西以显实力。可尺度如何把握?展示那些我们已经广泛应用、别人难以仿造的还好,若是无意中泄露了关键工序的思路,或是被有心人窥探到高炉、水轮机组的某些细节……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技术优势,恐怕……”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安。
最后是阿竹,她眼中闪烁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光芒,那是商人看到新机遇时的兴奋,但同样夹杂着谨慎。“谷主,巡游确实是打通商路、了解各地物产需求的大好机会!安平邑的典籍、药材,彩云城的香料、宝石,乃至其他地方的特色物产,都能极大丰富我们的库藏和市场。但是,”她话锋一转,“生意场上最重信誉与稳定。若您在外遭遇不测,或与某方势力交恶,我们的商路很可能瞬间断绝,前期投入血本无归。而且,我们该带什么去交易?既能体现我们的价值,又不至于让对方觊觎到动用武力抢夺?”
四人发言完毕,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林凡耐心地听着,他知道,这些担忧并非怯懦,而是出于对林谷深切的责任感。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目光扫过上面标注的寥寥几个已知势力点。
“诸位的顾虑,皆在情理之中,也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难题。”林凡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首先,是铁叔最关心的安全。”他指向地图,“明面上,我只带一队五十人的护卫,由赵虎带队,装备最新式的钢弩、轻便锁甲,一人双马,确保机动力。暗地里,影卫全员提前出动,分散至计划路线沿途,侦察、预警、建立秘密联络点。我们不走险路,不夜宿荒郊,尽量在友好或中立的聚落停留。此外,”他看向铁叔,“我离谷期间,铁叔你全权负责林谷防务,拥有最高军事决断权。内部维稳,由周谨负责,卫鞅先生协助。若遇外敌来犯,你可依据预案,不必请示,自行裁决!”
这番话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赋予铁叔的临机专断之权,充分显示了林凡绝对的信任。铁叔闻言,身躯微微一震,脸上的忧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重重抱拳:“主公放心!只要老铁还有一口气在,必保林谷无恙!”
林凡点头,又看向卫鞅:“卫鞅先生所虑的名分与权限,是关键。我们不以藩属自居,亦不贸然称邦。此次出行,定位为‘友好交流与商贸考察’。我是林谷之主,代表的是林谷的意志。与各方交谈,原则上以建立联系、增进了解、探讨合作为主。涉及具体承诺、盟约或重大利益交换,皆以‘需回谷商议’为由暂缓,不留口实。我会授予阿竹全权商贸谈判之职,授予姜宓负责文化交流与部分外交周旋之责。军事安全,由赵虎决断,但需听从我的直接指令。如此,权限分明,可最大限度降低风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