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穿过三烟囱别墅餐厅的拱形长窗,在铺着浆洗雪白亚麻桌布的餐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两种霸道而诱人的香气——滚烫的、裹挟着花椒与干辣椒焦香的辛辣,以及甜酸交织、带着酥脆油润感的鲜香。
雷恩·豪斯面前摆着两只硕大的青花瓷碗。左边是“水煮牛肉”,深红的辣油汤底里,薄如蝉翼的牛里脊片浸润其中,吸饱了汤汁的精华,呈现出诱人的酱色,上面铺满了炸得酥脆焦香的深红色辣椒段和饱满的花椒粒,翠绿的葱花和香菜末如同浮萍点缀其上。右边是“糖醋鱼”,整条鲈鱼被炸得金黄酥透,浇淋着晶莹剔透、闪烁着琥珀光泽的浓稠糖醋汁,几缕细细的姜丝和红椒丝缠绕其上,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酸甜气息。
“先生,今天的鱼火候正好,外酥里嫩。”陈二师傅穿着整洁的白色厨师服,站在餐桌旁,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他双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擦了擦,目光落在雷恩手边的刀叉上。
雷恩没有立刻回应,他先夹起一片水煮牛肉。肉片在筷尖颤巍巍,麻辣鲜香的气息直冲鼻腔。送入口中,舌尖先是被滚烫的麻辣激得一跳,随即是牛肉本身的滑嫩鲜美在齿间绽放,花椒的麻意如同细微的电流在舌根蔓延,霸道却不过分,火候精准得仿佛用尺子量过。他微微颔首,又转向那盘糖醋鱼。银亮的餐刀轻轻切下,发出细微悦耳的“咔嚓”声,酥脆的外壳应声而裂,露出里面雪白细嫩、热气腾腾的鱼肉。蘸上一点浓稠的糖醋汁送入口中,酸甜的平衡堪称完美,既解了之前麻辣的霸道,又将鱼肉的鲜甜衬托得淋漓尽致,炸制的火候更是无可挑剔,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软。
“好!”雷恩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脸上露出由衷的满意,“陈师傅,这水煮牛肉的嫩,糖醋鱼的酥,都到顶了。火候、调味,无可挑剔。”
陈二师傅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脸上堆起憨厚又带着点自豪的笑容:“先生满意就好!这水煮牛肉的油温,我可是盯着秒表试了七次才找准那个点!”
“值。”雷恩言简意赅,目光扫过陈二师傅洗得发白的厨师服领口,“从下个月起,你的月薪加五镑。”
“五……五镑?!”陈二师傅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现在的月薪是三十金镑,这在利物浦的厨子行当里已经是顶尖的体面收入,足以让家人住在体面的公寓,孩子上不错的文法学校。再加五镑?三十五镑!这数字像一块沉甸甸的金砖砸进他怀里,砸得他有点晕乎乎的。“先生!这……这太多了!我……”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双手在围裙上搓得更用力了,仿佛想擦掉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带来的无措。
“不多。”雷恩端起骨瓷茶杯,啜了一口清香的锡兰红茶,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滑入食道,“手艺值这个价。拿着,让嫂子和孩子日子过得更舒坦些。”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三十五镑,远超利物浦普通工人十五镑的月均收入,这是他“消费圣殿”锚点里最不起眼却最稳固的一环——用金镑换取身边人的忠诚与舒适,如同给黄铜齿轮晶体外围增添一枚润滑良好的小齿轮。
“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陈二师傅终于反应过来,深深鞠躬,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感激,眼眶都有些发红。他小心地后退两步,才转身快步走向厨房,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
午餐在满足的余韵中结束。雷恩刚放下茶杯,管家老约翰如同最精密的发条人偶,无声地出现在餐厅门口,手中托着的银盘上放着一封用深紫色火漆封口的信件。火漆印的图案是一个咬合的齿轮,环绕着蒸汽管道纹路——蒸汽与创造之神教会的标志。
“先生,萨德勒主教的信使刚刚送达,说请您务必下午抽空去教会一趟,有要事相商。”老约翰的声音平稳无波。
萨德勒主教?这位执掌利物浦教区经济事务的主教,素以精明务实着称,他口中的“要事”绝不会是请喝茶闲聊。雷恩接过信,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实和火漆封印残留的微弱灵性余温。他拆开信,里面是主教亲笔书写的、带着一丝公式化热情的邀请函,措辞简洁,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下午三点,主教办公室见。
蒸汽与创造之神教会的利物浦主教堂,在午后阳光下如同一座由齿轮、铆钉和黄铜构筑的金属圣殿。雷恩在一位年轻执事的引导下,穿过回荡着管风琴低沉嗡鸣的、布满蒸汽管道的长廊,来到萨德勒主教的办公室门前。
推开门,一股凉爽宜人的微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里残留的闷热和机油味。办公室内部空间宽敞,装饰着巨大的齿轮浮雕和描绘早期蒸汽机发明的彩色玻璃窗。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办公桌旁矗立着的那台约一人高的黄铜机械——它有着流畅的弧线外壳,顶部是一个快速旋转的扇叶装置,下方连接着复杂的水箱和冷凝管,正源源不断地将湿润的凉风送入房间。这正是雷恩最新捣鼓出来的小玩意——“豪斯蒸发式冷风仪”的教会特供版,外壳上还蚀刻着教会的齿轮圣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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