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水冢与最后的守夜人
子时。西湖的夜,静得可怕。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穹惨淡的星月和远处孤零零的雷峰塔影,没有一丝涟漪,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墨色的琉璃,将所有的生机和声音都吞噬、禁锢在了水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水腥气和泥土的**气息,比往日更加浓烈,粘稠得令人窒息。没有风,岸边垂柳的枝条纹丝不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
吴邪、胖子,还有我,站在雷峰塔西南角,那片废弃已久的旧船坞码头上。木头铺就的栈桥早已腐朽,踩上去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将我们送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水面上,几根歪斜的木桩孤零零地戳在那里,像溺水者伸出的、绝望的手臂。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夜里被放大,带着一种不祥的回响。
“是这儿了。”吴邪的声音干涩,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水面,仿佛要穿透那墨色的屏障,看到下面那座沉船,那口青铜棺,和那个不人不鬼的守墓人。
“妈的,阴森森的,水鬼窝似的。”胖子啐了一口,紧了紧背上的装备。水下射鱼枪和炸药沉甸甸的,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们换上了黑色的、贴身的潜水服,外面套着防水的战术背心。胖子体型壮硕,潜水服被撑得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搏命的黑熊。吴邪清瘦些,潜水服显得空空荡荡,脸色在惨淡的月光下白得吓人,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我也穿着一件特制的、贴身的防水背心,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水面。我们都清楚,这不是一次寻常的下潜。这是去赴一场死亡之约,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下吧。”吴邪深吸一口气,将呼吸面罩扣在脸上,对胖子做了个手势。他没说任何多余的话,该说的,在铺子里已经说尽了。要么带回小哥,要么……一起沉在下面。
“噗通!”“噗通!”
两声沉闷的入水声,打破了水面的死寂。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刺骨的寒意穿透潜水服,让人牙齿打颤。我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水下能见度极低,手电光柱在浑浊的水中显得有气无力,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几米的范围,光线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水草像无数只惨白的手臂,随着暗流轻轻摇曳,不时有冰冷的、滑腻的物体擦过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我们向沉船的位置潜去。黑暗和水压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次划水,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沉重。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沉闷的心跳和呼出的气泡声,单调地回荡在耳边。胖子打头阵,射鱼枪警惕地指着前方。吴邪居中,负责照明和指引。我游在最上面,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水下依旧,那座巨大的、腐朽的古代楼船残骸,如同沉没的史前巨兽,静静地卧在湖底淤泥之中。倾斜的船体,折断的桅杆,破烂的船帆与水草纠缠在一起,在昏暗的手电光下,投出狰狞扭曲的阴影。巨大的船舱入口,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嘴,吞噬着一切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守墓人和那口青铜棺,就在那里面。
我们停在船舱入口不远处,悬浮在水中,谁也没有立刻进去。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从那洞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散发出来。比几天前更加浓烈,更加……活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在等待。
“不对劲。”胖子在通讯器里闷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太他娘静了。那老鬼呢?”
吴邪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船舱的入口,手电光柱在黑暗中不安地晃动。几天前离开时,这里还能感觉到守墓人那阴冷的气息,现在,却只有一片死寂,死寂得让人心慌。这不像是在等待,更像是……陷阱。
就在这时,我全身的毛骤然炸起!一股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水流,从我身边滑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指甲刮擦木头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那声音不是来自耳朵,更像是直接响在脑海里!
“小心!”我在水中猛地转身,碧绿的眼睛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向斜后方的黑暗水域!
“哗啦——!”
就在我示警的瞬间,那片看似平静的黑暗水域,骤然翻滚起来!无数道模糊的、惨白的影子,从水底的淤泥、从沉船的破洞、从水草的阴影中,猛地窜了出来!密密麻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疯狂地向我们扑来!
是水尸!比上次更多!更近!而且,它们的动作不再僵硬迟缓,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扭曲的敏捷!腐烂的脸上,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幽的绿光,大张的嘴里露出黑色的、尖利的牙齿,无声的嘶吼仿佛能穿透水波,直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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